青瓷秘语:瓷片里的千年匠心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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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梦印记,掌中传魂

林溪的手指死死地攥着那块泥料,指尖已经泛白。

她盯着面前歪斜的茶盏残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她昨夜完成的那只完美茶盏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是她亲手做的吗?

还是说……只是幻觉?

“再来一次。”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重新揉泥、拍打、定型。

动作依旧是那些步骤,可手感完全不同。

手指仿佛脱离了大脑控制,生涩、僵硬,拉出来的弧线不是太厚就是太薄,边缘不匀,底座不稳。

泥团滑落三次,她干脆甩开工具,直接用掌心压进去。

“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明明昨天……”

“你不是这块料。”陈阿婆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贯的冷淡和审视。

林溪猛地回头,看见老人站在门口,双手拄着拐杖,眼神像看一块没雕琢价值的原石。

“什么意思?”她几乎是本能地反驳。

“你以为随便动动手就能做出好瓷?”陈阿婆缓缓走来,目光落在那只失败的坯体上,“能做出那样东西的人,得懂土性,知水脉,通火候,还要有一颗沉得住的心。”

“我昨天就做出来了!”林溪急声争辩,“不是运气,是真的!”

“是啊,你昨天做得出来,今天却做不出来。”陈阿婆冷笑一声,“这不是技艺,是幻觉。”

林溪沉默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一切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梦境残留的记忆,再加上一点自我暗示的结果。

但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却又无法掌控。

夜晚,她蜷缩在祖父留下的老屋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风穿过老旧窗缝,吹动了角落里一只青瓷瓶上的绸布,瓶子映着月光,仿佛泛起微绿的光。

她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梦——

宋代窑场,尘土飞扬,赤脚学徒跪在地上揉泥,汗水顺着鼻尖滴落。

他抬头望向她,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专注。

他的手熟练地将泥团摔打、拉伸、塑形,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如钟表齿轮。

忽然,他停下动作,在地上用手指划下了一个字——

“信。”

一个字,简单,却让她心头一震。

“信任……”她喃喃重复,睁眼看向窗外,天色未明,晨雾迷蒙。

她翻身起床,脚步轻快地走向作坊。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屋檐洒在工作台上,她再次拿起一团泥料,手掌贴上去的那一刻,心跳莫名加快。

这一次,她没有强迫自己去回忆昨日的动作,也没有试图复刻那个梦中的流程。

她只是……顺其自然。

指尖触到泥料的一瞬,肌肉仿佛自动苏醒。

手腕轻旋,指腹压紧,拉高、延展、收口——流畅得不可思议,仿佛这些动作本就属于她的一部分。

当最后一道弧线完成,一只茶盏静静躺在转盘上,与昨晚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素雅圆润,线条柔和,底部隐约泛起一抹淡绿色的光晕。

她屏住呼吸,轻轻拿起它。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你……又做了出来?”陈阿婆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林溪转身,看到老人脸上不再是冷眼旁观,而是惊讶、震惊,甚至……一丝敬意。

“这是‘手感辨土’的技艺……你从哪学的?”陈阿婆走近,颤抖着接过茶盏,仔细摩挲外壁,嘴里喃喃,“手感……辨土……这可是失传多年的老手艺,连你爷爷都没完全掌握……”

林溪怔怔地看着她,脑海中浮现那个宋朝少年写下的“信”字。

她终于明白了——不是她在模仿他们,而是他们的执念、记忆、技艺,正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身体。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纹间还沾着湿润的泥浆。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但我相信,这只是开始。”

门外,天色已亮。

而在更远处的街道尽头,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巷口。

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是周永昌,债主代表。

他手里拿着一封律师函。

三天后,若不能偿还债务,青溪窑将被拍卖。

但他并不知道,此刻的林溪,已经不是昨天那个焦躁无措的都市设计师了。

她的眼中,燃起了某种从未有过的光芒。

周永昌踩着青石板路走进巷口,脚步沉稳有力。

他穿着一套定制西装,袖口露出半截金表链,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林溪正在作坊门口晾晒泥料,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三天。”周永昌将律师函放在她面前的木桌上,声音不紧不慢,“三日后若还不清债务,青溪窑归我。”

林溪强作镇定,指尖却微微发颤。

“我知道了。”她说得轻,语气却不像前几天那样慌张。

周永昌眯起眼,打量着她:“你还能撑几天?这破窑场连个像样的订单都没有,烧出来的瓷能卖几个钱?”

林溪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把玩手中一块残破的秘色瓷片。

瓷面光滑如玉,边缘却带着裂痕,像是某种未竟的心愿。

“你想靠这个翻身?”周永昌嗤笑一声,“别做梦了,老林头一辈子都没能让青溪窑火起来,你一个都市白领,还想玩出花来?”

话音刚落,陈阿婆从屋内走出来,拄着拐杖站在林溪身旁,眼神冷淡地盯着周永昌。

“我们家的事,不用外人操心。”她的语气平静却锋利。

周永昌嘴角抽动两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作坊恢复寂静,唯有风穿过屋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一响。

林溪缓缓坐下,掌心里还握着那块瓷片。

昨夜梦境中那个宋朝少年写下的“信”字仿佛还在脑海回荡。

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快步走向祖父的书房。

尘封的木柜被拉开,纸张泛黄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在一堆旧资料中翻找,终于找到了一本皮质笔记本——封面印着“青溪·未竟”。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笔记记录着不同年份的釉料配比、窑温控制和烧制失败原因。

而在中间某页,她看到了一句话:

“秘色瓷非器,而是魂之载体。每一片,都是未竟的执念。”

她怔住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门。

她望着桌上那几块被打碎的瓷片,突然意识到:它们不只是碎片,而是承载了匠人们生前未能完成的心愿与技艺的印记。

而自己……或许正是那个能替他们完成的人。

但她也清楚,单靠这些还不足以救活青溪窑。

现实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三天,只有三天。

她坐在桌前,手指无意识地翻着笔记本的页角,思绪飞速运转。

直播间。

这个词突然跃进脑海。

在都市工作时,她曾接触过不少自媒体朋友,其中一个叫小赵的,现在在杭州做短视频策划,专攻传统文化类内容。

如果能把青瓷制作过程拍出来,也许能引起关注?

可她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直播……会不会太浮躁?太商业化?会不会违背祖父所珍视的传统?

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那棵祖父亲手栽下的梅树。

枝头新芽初绽,仿佛在诉说生命仍在继续。

她咬咬牙,拿起手机。

拨通电话后,她低声说:“喂,小赵吗?我是林溪……我想请你来一趟青溪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