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上漂全篇：踏浪诀
洞庭湖的夜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和水腥气，卷动着坞堡后山禁地寒潭边悬挂的几盏气死风灯，光影摇曳，将苏墨盘膝而坐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她双臂依旧裹着厚厚的药布，隐隐透出刺鼻的草药气息。裘千仞那一掌留下的骨裂和内伤，远非一夜之功可以痊愈，即便有帮主亲自赐下的秘药和内力压制，每一次呼吸间胸腹的滞涩和双臂的隐痛，都如跗骨之蛆。
裘千尺站在一旁，紫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狭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苏墨，声音刻板得不带一丝温度：“师尊闭关前留话，《水上漂》全本乃我帮不传之秘，非心志坚毅、根基深厚者不可轻授。你虽为首徒，但根基尚浅，尤其双臂未愈，贸然修习全篇身法，稍有不慎便是筋断骨折的下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墨缓缓睁开眼。潭水倒映着灯火和稀疏的星光，在她眼底跳跃。双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是真实的阻碍，但丹田处那股微弱却精纯的内息，以及掌心皮肤下那缕若有若无的玄墨色流光，却带给她一种奇异的笃定。
“弟子不怕。”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请师叔传功。”
裘千尺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色泽比之前残篇更为古旧、边缘磨损严重的皮质卷轴。卷轴展开，并非文字，而是用细如发丝的银线绣出的人形图案，姿态各异，旁边点缀着无数细微的箭头，标注着内息运行的路线和足下发力的窍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水汽与某种特殊皮革的味道弥漫开来。
“《踏浪诀》。”裘千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此法非仅轻身提纵之术，更讲究借力化力，融于波涛，身似浮羽，意如流水。心法要诀：气贯涌泉，意随波流，借力三分，化力七成。记住，水至柔，亦至刚，驾驭不得其法，反受其噬！”
无穷的悟性（∞）在此刻展现出恐怖的威力。那些繁复的银线图谱、玄奥的内息流转路线、精微的足下发力技巧，如同被拆解成最基础的符号，疯狂涌入苏墨的脑海。她仿佛“看”到无数个银色的小人在她意识中演练，每一次点踏，每一次转折，都蕴含着水波般的韵律。
“看懂了？”裘千尺语气带着一丝怀疑。这《踏浪诀》图谱艰涩，即便核心弟子参悟数日也未必能窥得门径。
苏墨没有回答，目光依旧锁定在卷轴上。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双臂的不适，缓缓站起，走到寒潭边缘。潭水幽深，倒映着星月和她苍白却异常专注的脸庞。她回忆着图谱中一个最基础的“踏波起势”，意念沉入丹田，调动那微弱的内息，尝试引导其下沉。
丹田内息如同被唤醒的溪流，艰难却坚定地沿着图谱标注的路径，向下流淌。流过腰脊时，内息微微迟滞，带来一丝酸胀；抵达双足涌泉穴时，一股温热的麻痒感瞬间扩散开来。
现实中的脚心，也传来一阵清晰的、仿佛被微电流刺激的酥麻感！
她抬起右脚，并非直接踩向水面，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吸附”感，意念集中在涌泉穴，想象着脚下并非虚无，而是有物可借。就在足尖即将触及水面的瞬间，内息在涌泉穴微吐，形成一股柔韧的托力，同时身体重心借着这微弱的反弹之力瞬间上提！
“啪嗒。”
一声轻响。苏墨的右脚并未沉入水中，而是稳稳地踩在了水面上！水面在她足下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仿佛踏在了一层无形的薄膜上。虽然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几乎栽倒，但她确确实实站在了水上！
裘千尺冰冷的蛇瞳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愕。这“踏波起势”看似简单，却是《踏浪诀》的基础门槛，考验的是对内息最精微的控制和对“借力”的瞬间领悟。寻常弟子，哪怕有图谱指引，没有十天半月的苦练，也休想做到！此女…悟性简直妖孽！
“哼，勉强入门罢了！”裘千尺压下震惊，声音依旧冰冷，“这点微末道行，洞庭湖上一个大浪就能把你拍进湖底喂鱼！接着练！双臂未愈，就以腰腹核心发力，足下借力化力，感受水波起伏！日落前，若不能在潭心站稳十息，今日的饭食就免了！”
严厉的呵斥如同鞭子抽来。苏墨抿紧嘴唇，没有争辩。她再次凝神，尝试将意念完全沉入足下与水面的接触点。双臂的伤痛此刻反而成了某种助力，逼迫她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腰腹和双腿的控制上。
一次，失败，水花溅湿裤脚。
两次，身体歪斜，勉强稳住。
三次，足下内息吐纳稍乱，身体下沉半寸，冰冷刺骨的潭水浸透鞋袜。
无穷的根骨（∞）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身体协调性和韧性。每一次失败，身体都本能地调整着重心，感知着水流细微的推拒与承托。渐渐地，她捕捉到一丝微妙的平衡——当水波上涌时，涌泉穴内息微收，足下如同吸附；当水波下落时，内息微吐，形成托举反冲。
十次…二十次…
日落西山，寒潭的水面镀上了一层熔金。苏墨的身影在潭心摇摇晃晃，如同一株风中芦苇，但她的双脚，却牢牢地“钉”在了水波之上！十息…二十息…她维持着这个姿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双臂的疼痛因为持续的发力而变得尖锐，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系统提示：《水上漂（全篇）》熟练度提升！身法协调性提升！敏捷+1！根骨+1！】
【领悟身法特效：“踏波无痕”（初级）——水面移动时消耗体力减少10%，痕迹减弱50%。】
冰冷的提示音带来一丝振奋。就在此时，一阵裹挟着寒意的山风猛地刮过潭面！平静的水面瞬间掀起尺许高的浪头，狠狠拍向苏墨！
“稳住！”裘千尺厉喝，袖中手指微曲，已然准备出手相救。
苏墨瞳孔微缩，身体本能地随着浪头的方向侧倾，就在浪峰即将触及脚踝的刹那，涌泉穴内息猛然爆发，不是硬抗，而是带着一股旋转卸力的柔劲！身体借着浪头的冲击力，如同被无形之手推送，轻盈地向后滑出丈余，稳稳地落在另一处波峰之上！浪头在她身后轰然砸落，水花四溅，而她足下的水面，只荡开几圈比之前稍大的涟漪。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充满了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裘千尺紧绷的手指缓缓松开，看着月光下踏浪而立的身影，那苍白的脸上此刻竟因专注而焕发出一种异样的神采。她沉默片刻，冷冷抛下一句：“明日，洞庭湖。”
转身离去时，紫袍消失在夜色中，无人看见她嘴角那一闪而逝的、极淡的弧度。
苏墨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足。冰冷的湖水浸透了鞋袜，但涌泉穴那温热的麻痒感却异常清晰，仿佛与这片浩渺的洞庭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联系。现实中的脚心，那股酥麻感也久久未散。
她轻轻抬脚，踏着细碎的波纹，一步步走向岸边。每一步落下，都只留下一个几乎瞬间平复的浅浅水涡。月光洒在她身上，也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留下一条短暂而清晰的银色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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