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武平林权改革的实践及成效

作为我国林改策源地，捷文村的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具有很强的先导性、典型性和示范性。武平林改经验由捷文村向全县逐步向全省、全国铺开，然而武平林改历程是一个放权、还权和还利的持续改革创新的探索过程。

（一）林权配套改革持续推进

森林生态系统的功能地位远比农田生态系统复杂，林改问题比起土改问题要来得更加复杂，从山下转到山上的改革是又一次革命。分山到户仅仅是林改的第一步。如何实现生态效益、社会效益的有机统一，实现“生态美、百姓富”的有机统一，尽快引导林农走上“不砍树也能致富”之路，才是林改的核心目标和关键所在。随着改革的深入推进，武平林业发展的“评估难、担保难、收储难、流转难、贷款难”等“新五难”问题开始摆在党委政府和老百姓面前。要突破“新五难”，必须持续推进配套改革。

分到山后，林农纷纷上山植树造林。上级下达的造林计划，远远跟不上群众的热情。2003年和2004年武平县两年造林计划数是1.5万亩，2005年群众造林超过4万亩，2011年超过9万亩。种树的钱从哪里来，成为制约林业发展的一个瓶颈问题。造林大户一般拥有200～300亩山林，一个造林季节，每户仅成本就在10万元以上。造林的钱从哪里来。武平县提出了“担保贷款”思路：2005年，武平林业局成立了林权贷款担保公司——由县政府累计注资240万元，再由银行放大5倍放贷。可操作了几年效果并不理想，只贷出28户、380万元。症结在于一旦发生贷款风险，金融机构和担保公司，都难以处置林木资产变现。2013年，武平县再度创新，成立了林权收储担保中心，在全国率先开展林权直接抵押贷款。与前者不同的是，后者既能操作专业林木资产评估，也可提供林权流转服务，更关键的是，发生风险后可以将被抵押的林权进行收储，通过采伐或再次流转实现林木资产变现。有了风险资产处置能力，银行闻风跟进，至今已有四家银行与武平县林木收储担保中心签约，条件也从“一贷一年”放宽至“一贷三年”，放大比例扩大到8倍。短短三年，已放贷530多户、6000多万元，其中捷文村就贷了110多万元。这一做法，已在福建普及推广，至今全省已建立223个林权流转平台、38家林权收储机构、200多家林业调查等中介服务机构。2017年7月，武平又在全国率先推出“普惠金融·惠林卡”金融新产品，作为可复制的经验向全国推广。福建还率先在全国推出贷款期限长达15～30年、月息在6‰以下、具备第三方支付功能的“林权支贷宝”（见图1-3）。

图1-3 武平县“普惠金融·惠林卡”发放仪式

实际上随着分山到户，就如同当初分田到户一样，山林流转、规模经营、专业合作，同样是山林最终能变成“摇钱树”的不二选择。2013年7月25日上午，武平在捷文村举行林权直接抵押贷款开贷典礼，50多岁的村支书钟泰福与其他5位林农，第一批与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武平支行签订了林权直接抵押贷款协议，得到了4万元至10万元不等的贷款，实现资源变资产、资产变资本。

捷文村村民李美元是早年全村第一个去广东打工的年轻人，不但赚了一些钱，更练就了对市场敏锐的嗅觉。2006年，李美元在闯荡十多年后回到了老家，“种树也一定能致富！”这一年，武平县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幅连续第三年高于城镇居民。但李美元的估计又过于乐观了，在此之后连续五年，武平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幅再度低速徘徊。不过这倒也给了李美元机遇：他连续六次成功流转本村其他村民的山林，加上自己手上的，总共近700亩，是捷文村的第二大户，林业生产释放出规模效应。

像他这样的大户，捷文村共有7位，平均林地规模五六百亩。当初林改时，捷文村164户，平均每户214亩，如今这7户所拥有的可采伐林地面积，占到全村1/4以上。靠林吃饭的户数越来越少、平均种植规模越来越大，资金足且专业性强，他们成为林改后诞生的新型林业经营主体。目前，福建省共有新型林业经营主体4500多家、营林面积1100多万亩，参与农户近20万户。随着新型经营主体的涌现，2011～2016年，武平农民人均纯收入增幅再度连续超越城镇居民，最高一年增幅高出5个百分点。

2013年10月，国家林业局农村林业改革发展司领导到武平调研林改工作，对武平率先探索发展林下经济的做法给予充分肯定；同年10月，武平县被确定为首批“国家林下经济示范基地”。

作为福建省23个省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之一的武平，以林下经济建设为抓手，结合精准扶贫，安排专项扶持资金，重点扶持林下经济经营单位及贫困户发展林下经济，并通过“政府引导、种养结合，创建基地、培育特色，拓宽路子、精准到户”，再次率先在全国探索“借林”扶贫模式。2016年，武平县扶贫办获评“全国扶贫系统先进集体”，成为福建省唯一获此殊荣的单位。2017年9月，武平县被确定为“国家集体林业综合改革试验示范区”。

（二）从国家贫困县到十佳县

从区域要素看，林业大县的区域经济地理主要特征是“林、边、弱、难”。凡是森林繁育的地方，也通常是所谓的贫困山区，林地经营的好坏是影响农民生计的重要因素。地处福建省龙岩市西南部的武平也不例外，“明晰产权，确权发证”的完成是森林资源向资本转换的前提条件。而明确产权归属只是改革的第一步，推进林业投融资机制改革、优化公共财政投入等深化改革则为实现林农增收、资源增长、生态良好及林区和谐的最终目标保驾护航。

1.“三个率先”，激发活力

“三个率先”，促进了两统一。武平推动林改向纵深发展，再一次以自我革命精神创造性地实现了“三个率先”，即率先开展林权直接抵押贷款，盘活了林农资产，实现林业发展“有钱投”；率先探索商品林赎买，通过赎买、租赁、置换等方式，让待砍伐的商品林变身为“绿色不动产”，妥善处理了生态保护与林农利益的关系；率先探索兴“林”扶贫，探索发展林下经济、生态旅游、林产品精深加工三大产业扶贫模式，实现了“不砍树也致富”。“三个率先”大大地激发改革活力，从林改探路到新的改革拓路。近几年，武平持续通过出台政策、资金扶持等措施，鼓励林农发展林下经济。得益于这些利好政策，林农实现不砍树也致富，正是“山添新绿、林改催生了好生态，点绿成金、林下经济助农致富”。例如，种草珊瑚技术要求不高，效益却挺高，亩产值能达到6000元。民主乡林荣村有2万多亩山地，大多是阔叶林，非常适合种植草珊瑚。村民王传龙投资20多万元购买8万多株草珊瑚种苗。目前，村里有11户林农跟着王传龙学着种植草珊瑚1000多亩，户均增收十余万元。中堡镇梧地村林农连永聪听说县里对发展林下经济在技术、资金上都有扶持，便投入资金发展林下养鸡。目前他的养殖规模达到5万只，每年出产10万多只鸡，产值400多万元，还带动周边100户林农开展林下养殖。这些林农的致富经，正是全国林改标杆县持续推进林改“升级版”建设，促进“百姓富、生态美”有机统一的一个缩影。

林改促进了林农财产性收入增加，有效实现了绿色就业。从经济学上看，产权实际上是资源稀缺条件下人们使用资源的权利，或者说是人们使用资源的适当规则，其核心是利用产权的激励机制来使产权拥有者获得利益。产权的落实标志着集体林业产权制度在中国的全面确立，有效提高了林地价值和农民投入林业生产的积极性。伴随着林地的不断升值，林地流转的地租金额呈现不断增长的态势，对于务工在外、抛荒山地的农民来说，其财产性收入得到显著提高。

林业在赋予农民财产性收益的同时，也有效吸纳了乡村劳动力的就业，集体林权制度改革为返乡农民实现“绿色就业”提供了条件和基础。林业已成为农民就业的“稳定器”和乡村社会稳定的“蓄水池”。随着林权流转市场的开放，“农民下山、资本上山”成为当前林业经营中常见的图景，村庄大量的闲置和弱势劳动力被有效地利用起来。在当地就业解决乡村剩余劳动力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保障了村庄老人的养老问题。在当前农村养老和社会养老体制亟待完善的情况下，当地农民通过山林解决自己的养老问题，有效地保障了乡村社会的稳定和谐。

2.统筹发展，激发动力

统筹产业发展。在我国整体进入后工业化发展阶段，区域经济中的产业发展并非只有梯度转移这一条路径，依托生态优势、自然资源、区位优势和人文优势，武平聚集了发展文化创意、生态旅游、体验经济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的条件和基础。

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保护好绿水青山，发展好林下经济、乡村旅游，推动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林区发展核心在林改，成败在林下经济，林下经济活则全盘棋皆活。林下经济模式多样，生态经济效益显现。发展林下经济是实现兴林富民的重要抓手，国务院及相关部门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予以支持和推进，如2012年8月出台的《关于加快林下经济发展的意见》；2013年出台的《全国集体林地林下经济发展规划纲要（2014—2020年）》等。2015年4月公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再一次明确提出要发展特色经济林、林下经济、森林旅游等林产业。就目前调研的情形来看，林下经济成效显著，发展势头迅猛。总结起来主要有：林游模式，包括森林旅游和生态旅游等；林药模式；林蜂模式；林菌模式等。多种多样的经营模式使林农在收获林地经济价值的同时，也保护了生态环境，充分体现了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一论断。

统筹合作经营，农民权益得到保障。基层实践中，因为社会排斥机制的存在，导致林地承包经营权被逐步集中到少数人手中，从而背离了林改“耕者有其山”的目标。这种情况的确存在，但是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化以及政策的逐步完善，合作经营中更加注重利益的均衡，制度设定的目标正在逐渐实现。武平调查发现，合作经营中通过山林入股的方式较多，有效地彰显了公平正义。具体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发扬民主、公平估价。山林入股合作经营，如何实现公平估价成为保障农民利益的关键。调研中发现当地农民充分发挥乡土智慧，采用独具乡村特色的方式确保各家的山林得以公平估价。二是让利于民、均衡收益。在过去，林农大户一次性买断林地剩余的承包期限，一次性付给农民流转资金，导致的直接问题就是随着林业市场的火热，个体农民和大户之间的利益差距越来越大，矛盾纠纷逐渐增多。

武平为推进新型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绿色化的“五化”同步、后来居上和赶超发展。重点策划建设环梁野山城乡一体化协调发展试验区，实现“山上山下”统筹发展，全域旅游在加快推进生态旅游、苗木花卉、林下经济等绿色生态产业发展的同时，也促进了城乡资源要素的对流和人口、就业的回流，大大推进了城乡融合发展及美丽乡村建设。

3.深化改革，提升竞争力

当前林改处于不进则退的承上启下期，进一步深化林改任重而道远，必须锁定完善政府服务体系、促进农民收益、提增生态经济效益等目标。但任何制度改革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目前武平深化林改成效已日益突出，呈现出较好的实践效果。集体林权制度改革是一个系统的、复杂的和长期的工程，缺乏服务力量的支撑，改革难以为继，政府服务体系的完善则是当前深化林改成效的直接体现。一要加强基层政府的监管服务，有效避免“跑马圈地”。一些工商业企业借林改之名大量低价圈林占地，致使大量农民失林失地。基层政府为了避免这类事件的发生，采取“保证金”的模式实行有效监督。二要提高财政激励。2015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增加农民收入，必须完善农业服务体系，帮助农民降成本、控风险。三要推进社会化服务。为解决林农的技术需求，采取购买服务方式，与福建农林大学建立起良好的技术合作关系，每年定期邀请专家来县给林农做讲座和技术培训。

（三）厚植绿色奠定振兴根基

不善弈者谋子，善弈者谋势。武平作为“林改”策源地和主战场，林改精神深度融合到武平经济社会改革开放发展的各方面、全过程，形成当代武平人的创新文化、生态理念、务实践行、文明风尚。把生态文明建设融合贯穿于政治建设、经济建设、社会建设和文化建设之中，政治生态清朗，经济生态化、绿色化，社会生态多元和谐，文化生态繁荣文明。

思路决定出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阶段，武平更加注重创新驱动，推进发展质量变革，实施生态立县、工业强县、旅游富民三大战略。更加注重区域协调，推进发展动力变革。从城乡经济一体化发展空间布局考虑，落子武平“一心一环两廊”区域发展布局，促进区域平衡充分发展，撬动乡村崛起。“一心一环两廊”为建设机制活、产业优、百姓富、生态美的新武平规划新格局。

武平立足生态、高起点定位，建设宜居宜业宜旅的生态文明城市。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逐步形成“林改+旅游”“养生+旅游”“种养殖+旅游”的发展模式。同时，其不断借力捷文村效应，主动整合武平生态、山水、民俗、药田、茶海、花果、客膳、乡村、古镇等资源，积极打造主题小镇、全时体验、风景道、泛景区化旅游目的地，拓展赣州、梅州等辐射半径300千米游客市场。独特的林下经济与农产品品牌建设正在影响着武平，也吸引着八方游客。全域旅游与城乡融合发展良性互促。仅2017年该县旅游接待人数207.07万人次，比2016年增长21.6%，实现旅游收入19.27亿元，比2016年增长26.2%。

武平县不但是“全国林改第一县”“全国文明城市”“中国天然氧吧”“国家园林县城”“全国平安建设先进县”，而且还有一张很了不起的名片——“中国黄金果之乡”。据了解，如今的武平，在农业上最为亮丽的特色农业品牌莫过于“百香果”与“象洞鸡”。二者曾作为厦门金砖会晤国宴的用品，享誉中外。

传统发展观念及生产方式已经不能适应新时代发展潮流。绿色发展绝不是不要发展而是要转型升级发展，需要GDP但不唯GDP。

在园区企业发展上，武平县园区多元要素积聚，多项基础设施建设日臻完善。2017年2月，武平高新技术产业园区更是获省政府批复成立，成为全省首个县域省级“高新区”，成为闽粤赣区域新的经济增长极和县域高新技术产业发展示范区，对提升武平技术创新水平、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增强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带动作用。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更是武平县的立县之本、发展之魂。武平县加快转型升级，加强产城融合，实现产业大发展、基础大提升、平台大跨越，打出了一系列创新组合拳，加快了县域改革创新发展步伐，成为吸引投资的新热土、城市建设的新风景、经济发展的新引擎。蓝图已绘就，起舞正当时。各类创新要素加速集聚耦合、裂变，成千上万市场主体活跃起来。我们有理由相信，以奋斗者姿态努力冲刺的武平县，能够奋力开创该县经济社会发展新局面，书写出“高质量发展”的时代答卷。武平县将紧紧围绕高质量发展、赶超发展要求，聚力开展赶超发展“项目服务年”活动，谋划实施好县域经济“一心一环两廊”发展，着力实现武平经济发展“高素质”、生态环境“高颜值”、脱贫攻坚“高水平”，推动“再上新台阶、建设新武平”迈出新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