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艳阳天（1）

秦云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狼一样敏锐的眼睛，他的右手不知不觉中放在了尹莲的身上。尹莲竟未察觉。尹莲而今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她脑子里只有病床上温驯的小牧，只有小牧像个大男孩一样任自己摆布。她想起了在医院陪小牧的每个日日夜夜，欢乐和幸福的泪水，再次涤荡心扉。“小牧，假如时间可以永远凝聚在那一刻，不再有未来，你说，你还会离开我吗？”她在黑夜里傻乎乎地说着梦话，却是将秦云吓了一跳。

秦云并不知道尹莲这些年常在无意中迷失，更不知道尹莲这些年的生活，其实是一半虚幻一半真实。秦云开始还感觉有些紧张，渐渐地他放松下来。心里却充斥着悲哀，“莲，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尹莲似乎并未听见他说话，尹莲的手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着，最后摸到了他的手，尹莲将他的手搂进自己怀里，笑着说，“小牧，你快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陪你爬泰山好不好？”

秦云借势翻了个身，将身子贴了上去。他回了声好，他明明清楚尹莲这句话其实是说给小牧听的，但他还是颤抖着声音回答了她。秦云的心如今被尹莲深深感动着，如果说白天他见尹莲时只是被对方漂亮的外貌吸引，而现在，却是被对方激烈的情感折服。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这种生死相忘的境地，唯有小说里戏剧中才编得出来吧。他很想紧紧地抱住尹莲，他不指望尹莲接受他，只要不拒绝，他都会为此感到欣慰。

最后他鼓足勇气终于抱住了尹莲。尽管只是轻轻地搂着尹莲的腰，但这一切却赋予了新的意义。两个人的世界，他和尹莲的世界，在这个初夏的雨夜，开启了新纪元。

秦云呼吸着尹莲身上淡淡的野百合的味道，他内心中感到充实感到温暖。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盼望身边有个这样温情的女人陪着他。他出生在山外小镇，没念过多少书，他娘死得早，十多岁就跟着老爹上山采药，去年爹也病故了。他的人生开始向着自己希望的那样出现了转机。和邻村处了三年的对象早就不耐烦了，女方家里一次次找媒婆问他什么时候迎娶人家，他都只是以老爹去年才过逝为由，将此事晾在了一边。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女人，和对象处了三年尽管双方都已是大龄青年，却没有和她睡过一次觉。他甚至有过逃离小镇的念头，如果没有在这里遇到尹莲，他还真想过一两年就远走他乡。

“莲，我知道你心里苦，那就让我陪你一起承担好不好？”他在黑暗里在尹莲耳边低沉着声音说。

而尹莲却是安静地睡着了。

尹莲醒来的时候秦云已经在忙了。他在那棵大榕树和另一棵松树上系了一条粗麻绳，衣服都已经洗好，此时正在往绳子上晾晒衣服。初升的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从尹莲的角度望过去，竟像是在他有力的肩膀上跳跃。牧尹想必也已经接受了这个客人，在他脚边友好地摇着尾巴。尹莲呆了一呆，马上从包里掏出摄像机，为他连拍了好几张特写镜头。

秦云的目光却是早就注意到她了，也没阻止。回过头来望着尹莲笑，“雨过天晴，空气不错，很适合郊游。”

“哦。我的衣服呢，你给洗了？”尹莲正要穿衣起来，却见昨晚脱的衣服不见了，明明是放在头顶的木桩上的。

“洗了。”秦云眼里布满了脉脉柔情，“兜里的东西都放在包上，我不会私吞你的。”

“没事。只是觉得老麻烦你，于心不忍。”尹莲低头说着，就从包里翻出一身运动服换上。运动服适合在山里活动，再大的动作都不会碍事，这是她多年来获得的经验。

走出帐蓬，呼吸着纯净的草叶香，尹莲感觉浑身很舒服。就连大腿上的伤似乎也不怎么疼了。心情一时就像这碧蓝的天空一样，豁然开朗。

她又举起相机拍了很多风景照，偶尔也会将秦云作为拍摄对象，这么多年她身边第一次多了个真实存在的男人，让她感到新鲜，神思会有意无意地开小差，从对小牧的回忆里被硬生生拽出来，有点无所适从。好在秦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他只顾忙自己手头的事情，极少去打扰尹莲。

因为尹莲不喜欢煤气的味道，所以她每到一个地方只是就地取材，搭锅灶做饭。秦云就打消了为她购置煤气炊具的念头，一门心思放在盘灶上。他身上有的是力气，衣服晾完了，也没说歇一会儿，就开始砍石头在帐蓬边上砌灶。他已经把今天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登登的：锅安好后就去打猎，一定要让尹莲吃上香喷喷的烤兔子肉，倘若真的没有收获，就只得徒步走三里路去对面山下的河沟里钓鱼，肉嫩味鲜的烤鲫鱼想必尹莲也会喜欢的。他心里很清楚，要想留在尹莲身边，就得拿出点真本事出来，让尹莲喜欢上自己。秦云从小在山里长大，他对自己这方面的才能还是颇为自信的。只是这样一来，采药的事情，就只得暂缓一缓了。

“云兄，先吃点东西吧，有力气好干活。”尹莲见他额头浸出颗颗汗珠，又递给他一条毛巾，“先擦擦汗，再歇会儿吃早饭。”

秦云这才停下手里的活，一边擦汗一边乐呵呵说，“搭上灶台做饭就方便多了，早上能熬点粥喝。”

“是呀，真是辛苦云兄了。”尹莲递给他两听罐头，“暂时将就一下吧，屋里还有水果，只管拿，在这里就咱俩，不要客气。”

秦云只是会心地笑了笑，打开罐头盖，递给尹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