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人世界（2）

小牧去了山东泰安后，将卡里尹莲为他攒的三万块钱全部取了出来，在街边租了房子，草草装修了一下，做成了一个自己的画展大厅。本指望能卖出一些画，哪怕几幅也可以，只求能勉强解决眼下艰难生活的燃眉之急。可是，在泰安，却比BJ还惨淡，他的画竟无人问津。

在BJ搞画展时，尹莲还可以帮他一把，比如宣传拉客方面，根本不用小牧多费口舌，尹莲凭着自己在家时从老爸老妈那里学到的生意经，为小牧招来许多客户，可惜人家只是在展厅里转了一圈，就摇摇头走了。走时还不忘调侃两句，“尹莲啊，如果是你的画，画得再差我还可能买几幅回去。这些画，劝你别为他费心了，白送都没人愿意要。不是艺术问题，是艺品问题，懂吗？”尽管有时碰到心软的客户，考虑到年轻人搞艺术不易，会买走几幅，也都是仰仗尹莲对人说尽了好话，才达到的效果。

可想而知，小牧一个人要想在泰安扎根立足，得有多难。本来他就不善与人沟通，偶尔有人走进来，也只是随便瞅瞅，他也不主动向人推荐自己的作品。总之来泰安的两个月里，一幅画都没有卖掉。小牧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办这个画展，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和尹莲透露，更没有寻求尹莲的帮助。尹莲因为他的愤然离去，当时还在气头上，一连几个月，连个电话都没打给他。每个晚上，小牧躺在床上常常暗自叹息，也常常像个孩子似的泪流满面。他终于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尹莲懂他，只有尹莲在乎他。艺术，艺术是什么？艺术其实就是树上一片叶子，你在乎它说它是生命的希望是情感的寄托，你不在乎它就与地上的尘土没什么两样，有时还会被人说成是垃圾是病毒源。

小牧终于病倒了。此生的第一场大病。他病倒在自己的画展大厅里，昏迷不醒了一天。巡警见他的画室大半夜还没关门，起了疑心，这才发现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他，这才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这才从他手机的名片簿里找到了尹莲的手机号码。

尹莲大半夜给公司设计部的王经理打电话，请了十天的假。连夜打的赶到首都飞机场，天一亮就坐飞机直达泰安。

三个月不见，小牧的样子与在BJ时判若两人，腊黄腊黄的脸，深陷的眼窝里，大大的眼珠闪烁着泪光望着她。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尹莲真的不敢相信这个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竟然是小牧。小牧毕竟才二十四岁啊，风华正茂，本该散发青春的迷人魅力的年龄，人人艳羡的年龄，却变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小牧，你得的是啥病啊？怎么这么严重？”尹莲紧紧握着他的手，心里很疼，“你放心啊，我来了，你会没事的。”

小牧感激地点点头，泪光盈盈的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柔情蜜意，“漪莲，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吗？”

“你傻啊，我有这么小家子气吗？”尹莲脸上不觉有点发烧，满心的愧疚。本来只是想气气小牧，却把他害得这么惨。

这时值班医生进来给小牧输液，尹莲就问他小牧得的是啥病。白大褂男医生随意扫了尹莲一眼，笑着说，“你哥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脾胃虚弱，肝功能衰竭。他还年轻，好好养养不会有事的。”

尹莲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医生刚一走出门，尹莲就狠狠瞪了小牧一眼，“你跟他们说，我是你妹妹？”

“对啊。比亲妹妹还要亲的妹妹。”小牧又紧紧地攥着尹莲的手，生怕她会离自己而去似的。

“那你爸妈会来不？”尹莲担心地问。她可不想在病房里撞见二老，毕竟自己跟小牧的关系，不是一般父母能接受的。

“我没叫他们通知我爸妈，只通知了你一个人，你不会生气吧？”小牧将尹莲的手心轻轻贴在自己脸上，无限伤感说，“我一定很难看，对不对，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的。”尹莲俯下身在小牧嘴巴上轻轻吻了一下，假装唬道，“胡子又长了，也更有男人味了。”说完就望着小牧的眼睛色迷迷地笑。

弄得小牧有点难为情，“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尹莲没有作答，随手从果篮里掏出一个红苹果，认真地削起皮来。削好了喂给小牧，笑嘻嘻说，“你把这个苹果吃了，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