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仙传序

神仙于世，或以为诞不可信，或以为不经不可以教，皆非也。此其所列所传，彰彰乎岂斥以诞乎？韩退之尝云“神仙有无何渺茫”，及其遇湘子蓝关，不知意何如也。今夫琐琐之种函在土，茁然生，俄然长，为枝为叶，为花为实，青者红者，白者紫者，眩曜在人目。至若腐草为萤，飞荧幽夜；雀化蛤，息翱翔而归渊潜。谛观动植之品，率莫不然，而况万物之灵，一心之妙，何变幻不可为？视百技艺皆为人之所不为，唯是耳目之所恒不异，耳目之所不恒异而诞之，亦井蛙之不见海，而夏虫之不知冰也。

如曰：不经不可教与？即使经可教，岂人人而能之？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义教天下亦不至人人而饿之，故夷、齐之为饿，以教于天下之不饿。仙之为仙，以教于天下之不仙，然则其所以为教，何哉？夫仁也，义也，孝也，忠也，庸非教与？吾未闻不仁、不义、不孝、不忠而能仙者也。

夫教亦多术矣，礼乐之教以治乎外，葆真之教以治乎内。故恬淡虚无，真气从之，岐伯之治病也；载其清静，民以宁一，曹参之治国也；奉真朝斗，持斋戒杀，文昌之训阴骘也。之三者，非仙之所宗与？世俗之人徇声色、趋形势，利害得丧，相靡相刃，茫然苶然，心与形役，夭札而弗寤者，滔滔皆是。试披斯传，以问葆真之游，则逍焉遥焉，恬畅心神，悬解一世。岩谷之栖，可以易华构之壮；烟霞之咀，可以忘膏粱之味；蝉蜕乎浊秽，以优游青云之表。以是修身，则岐伯之灵方也；以是莅民，则曹参之至治也；以是训于众，则文昌之阴骘可由矣。抑于吾能仁之道，亦相近也，岂斥以为不可教乎？若夫近而是与似而非，亦在乎善拣而已矣。

宽政辛亥孟秋，淡海竺常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