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有第三只（二合一）
被布置成法坛的桌子上，点着几支阴森森的蜡烛，把附近的一切照得影影绰绰。
不过处在二楼的王珊珊顺着扶梯口看下去，觉得更像是几支蜡烛影影绰绰地搅动了周遭的黑暗。
一位戴着覆斗形帽子，身穿明黄色外衣，身形富态的大师，手持一柄色泽暗沉的木质长剑，口中念念有词，踩着黑布白底鞋，围绕法坛脚踏鹤步。
跳跃的火光映在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照得五官越发亮堂，完美诠释了宝相庄严这四个字。
他从烛火倾洒在地面周遭形成的光圈里走进阴影，又从阴影进入光圈，来来回回不带停歇，剑指虚空，与黑暗激烈搏斗。
“这就是专业……”商场老板唐安带着全体员工站在烛光里，对着身畔的刘经理感叹，道：“为了请罗大师，我是花了大力气的，中间还托了不少关系，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板英明。”
刘经理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神色肃穆，低声附和道：“我刚见罗大师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个得道高人。”
与此同时，另一边同样居高临下站在扶梯口的严力，将这烛光飘摇，木剑飘舞的一幕幕看在眼底，眉头越发紧锁，面容难看，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在他对面，黑暗中面容俊秀非凡，眼眸若冰的杨健听到这声叹息，看了严力一眼，淡淡问道：“你也发现了？”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单纯靠“呼吸”天赋从这个地方获取的灵异能量已经变得很少很少了，御鬼者的经验值停留在了Lv2（70/100）这个阶段。
当然，这只是今天的一个开始。
是正餐前的小菜。
“嗯。”
听少年问话的严力，郑重点点头，道：“刚才那个死胖子嘴里念的一句是‘妈你妈你红’，在我们老家，这特么是和尚的词儿，结果这个死骗子穿着一身道士的衣服，骗得太敷衍了，没素质！”
“万一人家是佛道双修呢？”王珊珊贴在杨健身边，小心翼翼对着楼下观望，一双眼眸倒映着仿佛昏黄星河的烛光，弱弱地问道。
她想起了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说法，道：“佛本是道嘛。”
神特么佛本是道，这骗子就是串词了......严力被这个说法鲠住了，很是无语。
杨建也一脸无奈，他见严力愁眉不展，以为这个男人是和他一样，发现了楼下的异常，对此地的厉鬼感到棘手，谁知道他居然还在纠结骗钱的死胖子。
“看看地上的影子。”他提醒道。
严力与王珊珊闻言，下意识往一楼地面看去，就见蜡烛的灯影在大师脚风与剑舞带起的气流中闪烁不定，映照得法坛周围的地面忽明忽暗。
罗大师，商场老板，刘经理等人的影子，往后投射在大理石地板上，黑色阴影被烛光拉得很长，腾腾而动，仿佛远古时代人类先民涂画在山洞岩壁上的狰狞妖魔。
但这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光与影的交织罢了。
真正令严力与王珊珊不安，甚至恐惧的是——在所有影子都伴随着烛火头朝外，脚朝里的情况下，罗大师带来的一名弟子影子居然反其道而行，在烛光最明艳的法坛边缘，泼下了浓郁的黑暗。
这不符合常理。
甚至，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个位置相反的影子比同类更黑，更凝实，头部的位置，隐约还呈现出了五官的轮廓！
显然，这哪里是阴影，这分明就是一只厉鬼啊！
王珊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和杨健一起出门少不得要和这种地狱里才会出现的族类打交道，心里还是咯噔一声。
过膝百褶裙内，少女那双浑圆白腿在油亮黑色丝袜包裹下，不安地相互摩擦了一下。
隐隐有汗水从大腿内侧渗出，沁入丝料，带来黑色的深浅不一。
作为七中敲门鬼和鬼婴双重灵异事件的亲历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厉鬼的恐怖了。
严力也觉头皮发麻，自己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点，太不应该了，也太大意了。
这样想着，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出场就让人敬畏的神秘少年很不一般。
“它开始袭击人了。”
杨建继续说道，话音刚落，甚至还不等其余两个人反应过来，那具有五官轮廓的头部阴影，就顺着罗大师鹤步而来的影子，从他弟子入侵到了他本人身上！
【灵异点+1】
【灵异点+1】
【灵异点+1】
......
厉鬼活动，杀人规则运转，这周遭的灵异粒子浓度再次有所上升，杨建呼吸之间在心中确定了，鬼影头的杀人规律没变。
上次“取棺材钉”事件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看似手到擒来的造化里，居然隐藏着巨大的代价。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杀死。
许多细节也都显示，此方世界与原本轨迹已经有了偏差。
譬如他这次率先遇上的是鬼影头，而不是无头鬼影。
所以出于谨慎考虑，避免经验主义的错误，凡事杨健都要先留意一下，是否与记忆中的一致，若是发生了变化，也好及时应对。
毕竟，厉鬼的杀人规律也不是一尘不变的。
而且，今天他本就携着“变数”而来，要做从这方世间遁去，那变化无穷的“一”。
“嚯，鬼上身......所以这死胖子已经死了吧？”
严力眉毛一挑，语气里透着几分开心道，然后又看向杨健，言语很是客气：“小哥怎么称呼？道上都喊我【鬼血】严力。”
他初时还有些疑惑，但现在根据少女的稚嫩表现已经可以确定，这一男一女间，真正执掌着那鬼神般莫测的鬼域之力的人，是眼前这个少年，故此有心结交攀谈。
“嗯。”
杨健神色淡漠：“你可以喊我......杨间。”
“杨小哥是御鬼者吧？”严力搓了搓手，语气热络起来，道：“我能看得出，你很强，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御鬼者都要强，所以......要不要合作捕捉这只鬼？”
“合作？你要怎么和我合作？”
“简单，只要你能帮我锁定那只鬼，我就可以用鬼血将它关押。”
严力从怀里掏出一个沉重的黄金盒子，道：“相比较赚商场老板那点钱，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到时候把厉鬼关押在盒子里，我去放出风声，把买家吸引过来，可以卖一个亿，赚了钱，我们一人一半。”
杨健微微颔首，也觉得在没有棺材钉这件武器的情况下，和严力合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他不打算把鬼卖掉。
在他眼里，所谓厉鬼就是放错地方的资源，是他进化路上的资粮。
拿去换钱就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
“听起来不错。”
杨健淡淡道：“但你没必要再放出风声去找买家，你要钱，我可以直接给你。这样更简单高效以及安全，省得你放出风声后又引来不必要的窥探，怎么样？”
“你要这只鬼？行……真要能捕捉成功，鬼给你，转我五千万就好！”
严力一口答应下来，他不傻，杨间提供的方案对他来说确实好。
能够避免掉很多麻烦。
等拿到这笔巨款，他就可以真正回家陪老婆孩子，然后等死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能够抓住这只鬼。
双方初步达成合作后，杨健叮嘱道：“一会儿对付这只鬼的时候注意自己的影子，它能够通过影子，直接入侵御鬼者的意识，是所有灵异之中，最为克制御鬼者的存在，稍一不留神，人类意识就会被它侵袭，直接暴毙。”
原本轨迹里，鬼影头从商场离开后，原身为了对付它也是大费周章。
后期召集了很多人，在大川市相互配合，最终结合【鬼童】的预知能力，以棺材钉为杀手锏，这才将其关押。
“……直接侵蚀意识的鬼。”严力神色微变，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
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了。
砰！
严力脚边那具开始腐烂的无头尸体，忽然动了起来。
它挣扎着，顶着脖子上平滑的切口，仿佛被看不见丝线牵引的木偶，摇摇摆摆从地上站起来，面朝杨健与王珊珊。
【灵异点+1】
【灵异点+1】
【灵异点+1】
……
空气中弥漫的灵异能量再次增加，王珊珊俏脸失色，却又强自镇定站在杨健边上，没有尖叫也没有妄动，似乎对身畔的少年充斥着无限的信心与信任。
倒是严力，下意识用力一把将另一具从背后凑上来的无头尸体推翻。
骨碌碌……
尸体倒地之后，从扶梯上一路滚了下去，惊动了一楼的所有人。
“谁？谁在那里？”
“老板，是一具尸体，被人砍了脑袋，应该是之前在商场失踪的人……”
“马上报警！”
“嗯嗯，我已经报警了，治安员说马上就到……卧槽，尸体动了！大师，快，快动手，收了它！”
“老板，大师吓得拉在裤裆里了，快逃！”
“艹！门全锁了，钥匙呢？谁特么推我？！”
“在丽姐手上，丽姐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楼上应该还有安全通道，上五楼！”
楼下顿时闹哄哄地乱做一团，紧接着一楼到二楼之间的扶梯动了，凌乱仓促的脚步声纷沓而至。
杨健与严力相互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哒，哒哒……
也就在这时候，不止是一楼，二楼也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的黑暗汇聚过来。
一刹那间，仿佛地狱之门洞开了。
喧闹声里，厉鬼们影影绰绰在附近群集，它们有的是人体模特，白如枯骨，有的则是真正的无头尸体，举手投足间都有腐烂之后的尸水洒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发臭的脚印。
当死神降临的时候，灵异与尸骸就是祂在微笑着招手。
“那只鬼发现我们了吗？”严力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度变成了湿答答的猩红，任由一滴滴鬼血从指尖坠落在地面，宛如活物于自己的脚边游弋。
“不，不是楼下那只鬼影头。”杨健的声音依旧镇定，解释道：“这些人体模特和尸体是另一只鬼操纵的，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止一只鬼，不过因为我的到来，它们全都出现了而已。”
“两只鬼？多抓一只的话，得加钱！”严力悚然道。他都已经有些后悔今天的行动了，本以为这地方人口失踪，灵异最多是限制级的，并不难对付。
谁知道一来就来两只！
两只鬼，哪怕恐怖等级不高，杀人规律叠加下也会变得很难缠。
“可以。”
杨健无所谓地答应下来，随后又看了一眼身边俏脸苍白的王珊珊，更准确来说是在她脖颈上那两只青黑色的小手印上淡淡扫了一眼，又和严力补充了一句道：“或许还会有第三只，不过你放心，第三只我会负责的，不需要你出手。”
“这沟槽的商场还有第三只鬼？”
严力听得脸都绿了，他今天真是昏了头，来这里赚钱。
与此同时，在二人交谈间，昏暗中已经有人陆陆续续顺着扶梯从一楼跑上来了，看得严力面色一变，对杨健低吼道：“等等......楼下那群人冲上来了，你有蜡烛吗？没有灯光照出阴影，就没办法看到那只鬼。”
“不需要蜡烛。”杨健伸手打了个响指。
———
大昌市一处小物流公司的库房。
安排人把黄金送去给杨健后，赵开明就独自来到了这里。
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周遭没有人注意后，他才放心掏出一把银闪闪的钥匙打开库房大门，推开房门一角，迅速钻进去，接着将大门重新关上。
没有堆积货物的仓库宽敞且安静。
放眼望去唯有几口精美奢华的冰棺横陈在地上，静默无言地迎接着赵开明的到来。
“我回来了。”
赵开明轻声开口，看着那几口冰棺，嘴角上扬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询问道：“老婆，小雅，你们喜欢这个新家吗？”
空气静谧，无人答应。
但独自一人立身在这里的赵开明，却仿佛已经收到了答案，幽幽叹了口气，解释道：“是简陋了一点，没有之前那间仓库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那个杨间是条疯狗，我不能让他伤害到你们，所以你们先忍忍，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把事情都处理，处理好了我就带你们去住大房子，一家人还和从前一样......”
还未说完。
房间里突然多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赵开明面色一变，猛地回头咆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吗？滚！”
阴冷的气息翻滚，似乎在述说某个阴私恐怖的奥秘，听得赵开明冷笑连连：“那只鬼又控制不住本能要去吃杨间的女人了？不去！让那只鬼自己去死好了，别拉上我！”
他的话音刚落阴冷气息就在这个地方扩散开来，将那几口冰棺整个仓库都变得朦朦胧胧，仿佛从现实世界剥离了出去，令赵开明神色大变，像是从虚无中聆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犹豫再三后，他冷冷道：“如果是这个条件的话，我可以答应......当然，这次出手还是要隐秘些，事情涉及到我的家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