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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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雪中夜话(下)

这场谈话持续了很久,其中包括了很多细枝末节,比如到了秦国该如何生存,秦舞阳也做了一一回答。

最后,关于前往秦国这件事上,还是以秦虞的妥协而结束。

赴秦事宜已定,秦舞阳便再无顾忌。

眼下便将全部心思,都用在阿姐的身体治疗,以及如何割下一颗贼寇的首级上。

秦虞所患的疾病其实不光在古代,乃至后世也屡见不鲜。

只不过在后世每个新生儿的胳膊上大多会有一个疤痕,这种疤被称为“卡疤”,是在接种卡介疫苗时留下的。

卡介苗是由减毒牛型结核杆菌制成的减毒活疫苗,对儿童原发性的结核病、血型传播的结核病以及结核性脑膜炎等,都有显著的预防效果。

而结核病是一个古老的病种,几乎与人类的发展史一样悠久。

根据考古发现,我国长沙马王堆汉墓中的女主人左肺上就有结核留下的病灶,包括埃及金字塔的木乃伊上同样也发现了结核病的影子。

结核病主要就是肺结核,在后世一直都有十痨九死的说法。

而此时距离阿尔伯特·卡尔梅特和卡米尔·介朗共同发明卡介苗还有两千多年的时间,秦舞阳可没有在公元前两百多年徒手研发疫苗的神通。

不过好在秦虞的肺痨,比之那位‘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的林黛玉要好上一筹。

但想要完全康复,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利用一些针刺之法,配合食辅,加强锻炼,还是可以有一些比较好的缓解效果。

饭后的篱笆小院内,趁着风雪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秦虞穿着冬衣独自站在屋檐下,有模有样的打起了八段锦。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往后瞧。摇头摆尾去心火,攒拳怒目增力气。两手攀足固肾腰,背后七颠百病消。”

秦虞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心无旁骛的完成每一个动作。

“说过多少次了,在心里默念,保持呼吸均匀,不然做了也是白做。”

一旁秦舞阳严肃的提醒,却换来了秦虞的嗔怒:“你小子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么跟你姐说话呢?”

秦舞阳缩了缩脖子,嘿嘿道:“姐,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说完,也不顾秦虞的白眼,溜到一旁,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八段锦虽好,但终归是养生法门,对于提升秦虞的生命力有显著效果,但自己若要习武,力量上的追求就必不可免。

所以他打算从今天起开始加强对体能、耐力和力量上的锻炼。

俯卧撑、平板支撑、站桩和引体向上等等都是在没有任何健身器械帮助下,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锻炼方法。

看到弟弟好像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养生法子,秦虞赶紧依葫芦画瓢的模仿了起来。

不曾想俯卧撑还没做几个,哎呦一声,力有不逮的趴在了积雪里,精致的小脸上,挂满了冰冰凉的雪素,惹得秦舞阳一阵哄笑。

“我说姐,这距离献岁还有几天呢,怎这般着急就开始问我讨彩头了?”

战国末年,诸国历法各不相同。

三晋与楚用夏历,以春一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寅月。

齐鲁地区用鲁历,以十二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丑月。

秦国用颛顼历,以冬十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亥月。

而燕地则使用周历,以冬十一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子月。

直至秦灭六国后,才统一将颛顼历的冬十月作为天下的岁首。

所以现在距离燕国的献岁,的确还有几天的时间。

“好你个臭小子,敢拿老姐寻开心,看我不打死你!”

秦舞阳冲秦虞做了个猪头鬼脸,一溜烟跑进了风雪。

七阳里的一间篱笆小院内,有一架不曾记录在任何古籍中的奇怪长椅。

长椅两端被绳索牵引,似是悬在半空,摇摇晃晃就像喝醉了酒的儒生。

一阵求饶过后,姐弟二人手里端着蜜水,坐在长椅上,听着耳畔的风雪,看着亲手搭建的篱笆小院静默不语。

这里有菜圃,有一只常来串门的橘猫,还有一株不知何时才会再发新芽的甘棠。

“姐,我不光会做板栗鸡,还会做脆皮鸡、辣子鸡、肯德基还有口水鸡。”

“口水鸡?”秦虞用脚尖轻轻荡着长椅,故作鄙夷:“那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秦舞阳会心一笑,呼出一口寒气道:“总之,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吃不完的鸡。所以,再也不用阿姐为了一只稚鸡去与人赌棋了。”

秦虞微微一愣,轻轻晃动的脚尖突然停了下来。

“其实我想说的是,阿姐可以不用装的那么坚强,最起码现在和以后都不用再装的那么坚强。”

秦舞阳抬头看着漫天风雪,透过指缝,似是在喃喃自语:“你也可以留一条缝隙,让别人去爱你啊。”

小雪未至,小雪已来。

秦虞酌了一口甘甜的蜜水,心里暖洋洋的。

这一晚,她依偎在弟弟的肩膀,听他讲了一个关于艾米和伯德太太的故事。

……

时间很快,马上就要临近献岁。

这几日,秦舞阳一直足不出户,在篱笆小院里做着各式各样的奇怪动作引来黑球和狗懒等人的嬉笑围观。

这些动作虽然奇怪,幅度也不大,可每次结束,秦舞阳身上总是云雾蒸腾,大汗淋漓,几次都要脱去冬衣,露出微微隆起的肌肉和后背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这些鞭打的痕迹,是秦舞阳做工奴那会儿,被甬官们毒打留下的印记。

虽然已经淡去了不少,但远远看去依旧狰狞,让此时匍匐在雪地中,一起一伏的少年,更像是一头下山的孤狼。

其实在顿弱将他赎身后,秦舞阳曾经想过,要亲手杀了那些曾经毒打过他的甬官。

但是好像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年代里,他并不是孤身一人,所以他选择了忍耐。

当然更多的是他生性谨慎,以免杀一人而留下蛛丝马迹,让人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

“舞阳,你让我们打听的山贼有消息了,附近的狼头山上就有一股犯了事的恶霸上山落了草,人不多,算是附近山贼里最弱的一股势力了。”

“对了!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做行侠仗义的大侠了吧。”

冷风徐徐,赤膊上身的秦舞阳从自制单杠上,气喘吁吁的跳了下来:“谢了!当大侠还是算了吧,没听说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吗,当大侠以后没出路!”

黑球儿挠了挠头:“没听说过。”

“欸,舞阳。后天就是献岁了,我们几个打算进山打些野味,要不要一起去?”

秦舞阳看着蹲在门口的黑球儿几人,笑道:“行啊,等我拿上硬弓,你们去把寤生也叫上。”

黑球啐了一句:“那憨货也不知死哪去了,好几日都没见个人影。”

秦舞阳一边穿衣,一边蹙眉问道:“不在家吗?”

黑球摇了摇头:“他老母也不知道去哪了,去隔壁寡妇那找,也说几天没见到人影了。”

秦舞阳微微一愣,寤生虽然平时有些犯浑,但却是远近闻名的孝子,怎可能离开他母亲走远。

就在秦舞阳思忖之际,陶大娘突然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

“不好了,寤生被县令老爷给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