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门派邀战风波起
晨光将顾羽眉梢的冰霜融成细碎金箔时，七位披玄色鹤氅的凌霄阁使者已踏着星斗方位落在演武场中央。
为首的紫髯老者指尖捻着片青麟符灰，目光扫过顾羽尚未愈合的伤口，喉间发出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三日后，苍梧山。“鎏金拜帖被罡风托着悬在顾家祠堂匾额前，“若顾公子不赴这'以武会友'的盛事...“老者袖中窜出条碧磷小蛇，将青石地面蚀出蜿蜒焦痕。
许瑶突然踮脚替顾羽拂去肩头冰晶，袖口垂落的流苏恰到好处遮住他攥紧的拳头。
少女甜糯的嗓音在剑拔弩张中格外清亮：“听说凌霄阁的碧波潭豢养着三百尾锦鲤，不知比武时可容我们喂着玩？“
议事厅的青铜兽炉吐出第七个烟圈时，大长老终于拍碎了百年铁木案几。
四溅的木屑在顾羽额前划出血线，却未能撼动他半分身形。“你以为星耀灵瞳能看透人心？“老人枯瘦的手指几乎戳进他瞳孔，“这是要把顾家架在火上烤！“
顾羽望着窗外渐斜的日影，想起昨夜许瑶用金粉在窗棂上画的星轨。
少女当时咬着笔杆嘀咕：“三长老院里新埋的傀儡虫，最爱噬咬青麟符灰呢。“此刻他屈指轻叩腰间玉佩，清脆撞击声里混着极轻的机括转动声——许瑶晌午悄悄换上的镂空玉饰，正将议事厅对话一字不差传向某处。
“我去。“顾羽突然起身，惊飞了檐下偷听的传信青鸟。
许瑶提着食盒撞进来时，他正将染血的绷带缠回渗着星芒的伤口。
少女指尖扫过绷带末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西南驿道第三棵老槐树，藏着三长老的碧磷蛊。“
三日后启程时，许瑶的鹿皮小靴里垫着七张瞬移符咒。
她蹦跳着将星屑簪子别进顾羽发冠，簪尾新嵌的赤珠在晨光中泛着诡异暖意。“火狐最喜这种炎阳石啦。“她哼着不知名小调，裙摆翻飞间露出绑满暗器的束腰。
行至落鹰涧时，暮色将铁索桥染成淬毒匕首般的暗青色。
顾羽忽然按住许瑶正要触碰锁链的手，星耀灵瞳中流转的银芒刺破雾气：“桥板第三块松动的铆钉，连着凌霄阁的千机引。“
八道黑影从崖底腾起时，许瑶旋身甩出的十二枚蝶形镖正巧卡住机关枢纽。
刺客们玄铁面具上的朱砂符咒尚未亮起，顾羽已踏着某块震颤的桥板凌空跃起。
星芒在他瞳孔绽成六角冰花的刹那，左侧刺客的合击阵势突然出现灵力滞涩的缺口。
“巽位三步！“许瑶扬手掷出张泛着月白的符纸，顾羽的剑锋已穿透阵眼。
刺客踉跄后退时，他袖中暗藏的碧磷蛊虫突然暴起，将敌人护心镜蚀出焦黑孔洞。
少女笑吟吟踩住某个滚落的玄铁面具，鞋底暗藏的磁石正吸住面具内侧的凌霄阁暗纹。
当最后个刺客坠入深涧时，许瑶正用染成丹蔻的指甲轻刮剑身血迹。“他们的合击步法...“她蘸着血在桥柱画了半阙阵法，“像不像三长老上个月教给外门弟子的改良版？“
顾羽凝望西南方渐起的炊烟，那里本该是门派联盟驻扎的营地。
许瑶突然扯了扯他衣袖，鬓间新换的缠丝银步摇在晚风里叮咚作响：“你说那些老家伙看到碧磷蛊反噬宿主时，会不会心疼他们养了三十年的蛊王呀？“
夜色彻底吞没山道前，许瑶蹦跳着要去摘崖边的野山莓。
她绣着暗金纹路的裙裾扫过湿滑青苔，腰间那串据说能预警危险的九音铃，此刻正安静得像冬眠的蛇。
顾羽望着少女发梢晃动的赤珠，突然想起临行前她偷偷替换掉的那瓶金疮药——瓶底微不可查的凤凰草气息，分明是解碧磷蛊毒的秘药成分。
山风卷着野山莓的酸甜气息掠过崖边，许瑶踮起的鹿皮小靴在青苔上打了个滑。
顾羽伸手去拽她飘飞的披帛时，少女腰间的九音铃突然发出细碎震颤——那株看似寻常的藤蔓竟在岩缝中扭动着生出倒刺，将许瑶的鹅黄裙摆勾出蛛网状裂痕。
“别动！“顾羽指尖迸发的星芒冻住藤蔓瞬息，许瑶却因惯性撞向凸起的山岩。
闷响声中，少女跌坐在湿滑石阶上，绣着缠枝纹的鞋面肉眼可见地肿起。
她捏着半朵摔碎的野花仰起脸，眸子里水光潋滟却硬是弯成月牙：“哎呀，这下真要劳烦顾大侠当轿夫啦。“
顾羽单膝点地查看伤势的动作比剑招还利落，星耀灵瞳扫过肿起的脚踝时，许瑶突然伸手捂住他眼睛：“不许用灵瞳！
医书上说...说被心上人盯着伤处会疼得更厉害。“绯色从耳尖蔓到脖颈的少女，指尖还沾着山莓汁液的红。
夜色浸透山林时，顾羽将外衫铺在背风处的青石上。
许瑶蜷在他怀里数萤火虫，发间赤珠随着颠簸轻蹭青年下颌。“其实我能走...“她戳了戳顾羽绷紧的臂膀，却在对方收拢怀抱时把脸埋进他衣襟。
远处传来夜枭啼叫的刹那，少女突然仰头轻咬他喉结：“再皱眉就成小老头了，本姑娘的独家金疮药可不治皱眉纹。“
三日后晨曦初绽，苍梧山巅的云海被剑气割成絮状金鳞。
顾羽将许瑶安顿在观战席时，少女往他掌心塞了颗糖渍梅子。“含在舌底，“她指尖划过青年腕间跳动的血脉，“碧波潭锦鲤最怕酸味儿。“
擂台上七尺玄铁碑轰然升起，凌霄阁长老的唱名声裹着灵力荡开：“第一阵，破军剑阵！“十二柄淬毒短剑自地底钻出，结成北斗杀局。
顾羽足尖轻点阵眼，星耀灵瞳映出西南角剑影迟滞的刹那，许瑶昨日缠在他剑穗上的野花突然迸发幽蓝磷粉——毒雾遇之竟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第二阵，天罗丝！“观战席传来惊呼。
八名赤足舞姬甩出的银丝在日光下泛着紫芒，眼看要将顾羽裹成茧蛹。
青年突然旋身斩向空处，剑气激得许瑶鬓间银步摇叮咚作响——昨夜少女用糖块在地上画的推演阵图，此刻正与擂台杀招完美重合。
当顾羽的剑锋挑破最后道丝网时，许瑶突然起身鼓掌。
她腕间九音铃荡出的清响竟让某位长老杯中酒液泛起涟漪：“好俊的燕子抄水！
上月我在古籍阁瞧见这招时，某些人还说花架子呢。“
日头西斜时分，擂台已换了三批守擂者。
顾羽白衫染血立在残阳中，脚下七星步踏着许瑶晨起哼过的小调节拍。
当凌霄阁大弟子捂着胸口跌下擂台时，观战席传来瓷盏碎裂声——许瑶笑吟吟举起个琉璃瓶：“诸位莫慌，治疗跌打损伤的玉髓膏管够哦。“
月色漫上飞檐时，顾羽剑尖垂落的血珠在青砖上绽成红梅。
他望着最后位对手袍角熟悉的金线纹样，突然将许瑶给的糖渍梅子咬得咯吱响。
对方起手式的破绽在灵瞳中清晰如掌纹，青年却故意卖个空门——果然瞥见三长老的亲传弟子在暗处捏碎传讯符。
“承让。“顾羽反手震飞对手长剑时，许瑶抛来的帕子正落在他渗血的虎口。
少女蹦跳着要往擂台冲，却被突然凝滞的空气钉在原地。
青铜编钟无风自鸣，漫天星子竟在子时错位闪烁。
玄袍人影自虚空踏出时，腰间玉佩碰撞声与许瑶的九音铃形成诡异共鸣。
那人银白面具上流动的暗纹，分明是星耀灵瞳运转时的图腾倒影。
“顾家小子。“神秘人开口时，擂台四周的烛火齐齐转为青碧，“你这双眼睛...很像三百年前被剜目谢罪的那个叛徒啊。“
许瑶突然捏碎袖中玉饰，爆开的荧光里藏着凤凰草清苦气息。
她踉跄着扑到擂台边，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木栏：“老前辈记性差啦，上月拍卖会上您不还抢着要买星瞳秘录的残卷么？“
顾羽瞳孔中流转的银芒突然暴涨，他剑锋所指处，神秘人衣摆无风自动。
许瑶趁机掷出的十二枚铜钱在青砖上组成禁制阵，少女甜糯嗓音裹着罕见戾气：“既然要论眼瞳秘术——“她扯落发间赤珠摔碎在地，腾起的红雾中浮现出顾家藏书阁被盗现场的虚影，“不如先解释下您身上沾着的星屑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