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门试
第5章秋至入门试,剑海惊升境
秋阳斜照在洛阳峰青石阶上,白子轩掸了掸衣襟沾染的晨露,玄色弟子服下摆绣着的银竹纹已有些褪色。
他望着不远处剑坪上翻飞的剑光,沈婉清发间缠着的冰蚕丝带在剑气中猎猎作响,九重练气境特有的青鸾虚影在她周身盘旋。
“白师弟又在观剑?“韩启宾踩着云纹靴踱步而来,腰间新得的玄铁剑鞘磕在青玉栏杆上发出脆响,“听说腾云峰今年出了个十二岁便练气七重的天才。“
白子轩的指腹摩挲着腰间木剑的裂痕,这是三日前在剑冢拾来的残剑。
剑坪方向忽然传来清越凤鸣,沈婉清剑尖挑起的霜花凝成冰莲,在日头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围观弟子们的赞叹声中,韩启宾的嗤笑格外刺耳:“妖族血脉果然占便宜。“
山道间忽然飘来七色云霞,景云帆的鹤氅扫过经年不化的积雪,玉冠上垂落的流苏缠着细碎剑气。“三日后辰时,洛阳峰与腾云峰弟子于北阁试剑。“他袖中飞出数十道金符,精准落在每个弟子掌心,“此次试炼关系着剑海参悟名额。“
白子轩接住金符时,符纸突然暗了一瞬。
这细微变化引得几个女弟子掩唇轻笑,她们腰间佩剑的灵石正映着朝阳闪烁——最次的也是中品灵器。
“白师兄要不要试试我的青霜剑?“沈婉清不知何时收了剑势,发梢还凝着冰晶。
她将佩剑横在两人之间,剑身流转的月华瞬间驱散了韩启宾剑鞘上的玄铁煞气。
北阁的鎏金飞檐刺破云海时,白子轩落在队伍最末。
韩启宾故意放慢脚步,玄铁剑鞘撞得山道旁试剑石火星四溅:“听说剑海深处埋着上古剑傀,白师弟这般修为...“
“韩师兄慎言。“沈婉清指尖凝出寸许冰棱,狐族特有的竖瞳泛着金芒,“当年青丘老祖便是以练气境收服剑冢三千残兵。“
队伍忽然传来骚动。
白子轩抬首望见北阁门前的千年玄冰碑,碑文记载着历代剑阁天骄的名讳。
当他的目光扫过“古云罗“三个字时,怀中木剑突然发出嗡鸣,裂痕中渗出缕缕暗金雾气。
寒若冰的身影从碑顶飘然而下,她足尖点在“云罗“二字上,冰蚕丝裙摆扫过的地方凝出霜花。“景师兄来得正好。“她屈指弹碎韩启宾剑鞘激起的火星,“今年试剑台添了问心镜,还请叮嘱弟子们...“话音突然顿住,她的视线落在白子轩木剑腾起的雾气上。
北阁最高处的观云亭中,古云罗手中的茶盏泛起涟漪。
他望着山下那个被雾气笼罩的身影,袖中本命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剑阁传承千年的《太虚剑典》在案头无风自动,停在绘着混沌剑体的那一页。
琉璃瓦折射的秋阳在北阁试剑台上碎成万千金箔,寒若冰足尖轻点玄冰碑,霜纹自裙裾蔓延至青玉擂台。
她屈指叩响腰间冰魄剑,霎时三十六盏青铜灯台次第燃起苍蓝火焰,将腾云峰弟子玄袍上的银鹤纹映得鬼气森森。
“今年问心镜会照出三魂七魄。“寒若冰袖中飞出冰晶凝成的令旗,精准钉在擂台四角,“若有人道心不稳...“她突然转向景云帆轻笑,“景师兄的养魂丹可还够用?“
景云帆广袖轻振,青玉冠垂下的流苏无风自动:“寒师妹的冰魄剑气倒比去年精纯,想来已参透《玄霜录》第七章。“他话音未落,腾云峰阵营便传来嗤笑,有个佩着七宝璎珞的少女故意提高声量:“洛阳峰今年竟派个拿木剑的充数。“
白子轩指腹擦过木剑裂痕,暗金雾气渗入掌纹。
他望向擂台中央悬浮的青铜古镜,镜面流转的符文竟与木剑纹路隐隐呼应。
韩启宾突然撞开他肩膀跃上擂台,玄铁剑鞘重重磕在青玉地面:“腾云峰的天才何在?“
“放肆!“寒若冰挥袖震落韩启宾剑穗上的冰碴,目光却飘向沈婉清空着的位置,“青丘那位小殿下呢?
莫不是怕问心镜照出她的身份?“
“沈师妹正在参悟《青冥剑歌》最后一重。“景云帆指尖剑气扫过令旗,冰晶簌簌坠落,“倒是寒师妹这般挂念我峰弟子,不如亲自指点韩师侄?“
擂台骤起罡风,韩启宾剑指腾云峰阵营。
玄铁剑出鞘时带起黑雾,竟在半空凝成三头恶蛟虚影。
那七宝璎珞少女冷哼着掷出金环,环上龙鳞纹路暴涨成屏障,与黑雾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白子轩悄然退至玄冰碑阴影处。
木剑突然发出蜂鸣,裂痕中溢出的雾气竟在碑面“古云罗“三字上凝成细小剑痕。
他抬头望向北阁最高处的观云亭,隐约看见有人影倚栏斟茶,琉璃盏中腾起的水雾状若游龙。
“白师弟?“沈婉清的声音混着冰晶碎裂的轻响传来。
她发间冰蚕丝带不知何时换成银铃,每走一步都漾开霜花,“你的木剑在共鸣。“
擂台突然传来巨响。
韩启宾踉跄后退三步,玄铁剑插进青玉砖缝才稳住身形。
七宝璎珞少女的金环悬在他眉心三寸,环中游动的龙魂已张开獠牙。
“够了。“景云帆挥袖震飞金环,面色铁青地扫视洛阳峰弟子,“白子轩呢?“他话音未落,寒若冰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冰凌指向玄冰碑:“景师兄教的好徒弟,连问心镜都不敢照。“
白子轩的掌心已浸满暗金雾气。
木剑震颤着指向北方,那里有剑气冲霄而起,在云层割出狭长裂隙。
沈婉清狐瞳忽明忽暗,她腰间青霜剑自动出鞘半寸,剑柄镶嵌的月魄石正泛起诡异血纹。
观云亭中,古云罗将茶盏搁在《太虚剑典》上。
书页无风翻动,停在绘着九幽剑阵的那章。
他望着那个逐渐隐入碑影的少年,本命剑在鞘中发出渴血的清吟。
白子轩的衣角掠过碑底苔藓时,木剑裂痕突然迸发灼热。
北阁屋檐垂落的冰凌齐齐转向,折射的光斑在他脚下拼成残缺剑诀。
远处传来景云帆的怒斥,而云海彼端的剑气正以某种古老韵律脉动,像在回应他丹田深处躁动的灵息。
(续写部分)
白子轩的指尖在玄冰碑上顿了顿,木剑震鸣愈发急促。
北阁屋檐垂落的冰凌映着残阳,将他的影子拉成一道狭长剑痕。
远处擂台的喧嚷忽然变得模糊,耳畔似有千万柄古剑在幽潭深处低吟。
他后退半步,足跟碾碎了一片霜花。
木剑裂痕中溢出的暗金雾气竟凝成细丝,蜿蜒指向云海翻涌的西北方。
沈婉清腰间的青霜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月魄石上血纹暴涨,在她素白衣襟映出妖异红痕。
“当心!“景云帆的警示被罡风撕碎。
白子轩借着沈婉清挥剑格挡金环的间隙,身形如孤鹤掠出玄冰碑的阴影。
擂台四周的青铜灯台忽明忽暗,寒若冰的冰魄剑气追着他残影斩落三丈霜痕,却在触及木剑雾气的刹那诡异地偏转方向。
山风卷着细雪灌入领口,白子轩循着剑气共鸣奔向北崖。
石阶尽头的云雾中隐约可见铁索桥轮廓,桥那头传来的剑鸣竟与木剑震颤同频。
他伸手触碰锈迹斑斑的锁链,指尖传来的刺痛似百剑齐喑,丹田灵息却如春水初融般欢畅涌动。
“此桥名唤'悬胆'。“苍老声音混着茶香飘来。
白子轩猛然抬头,望见崖边竹屋二楼倚着个白发老者。
那人宽大的灰袍缀满补丁,手中钓竿垂落的丝线没入云海,鱼钩处悬着的竟是半截锈剑。
古云罗漫不经心扯动钓线,云层中顿时雷光隐现:“三百年来,过桥者最慢需燃尽三炷香。“他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少年衣袂,“你猜为何桥面青苔能养三寸厚?“
白子轩握紧木剑。
雾气顺着裂痕爬上手腕,在经脉中游走成奇异轨迹。
他抬脚踏上湿滑的独木桥,腐木应声碎裂的刹那,足底忽有剑气托起。
云海中蛰伏的万千古剑残片嗡鸣作响,竟在他周身汇成星河流转的奇景。
竹屋窗棂上的铜铃无风自动。
古云罗手中钓竿微微颤动,锈剑割破的云层里漏下七彩霞光。
他望着少年如履平地的背影,布满老年斑的眼皮突然跳了跳——那木剑拖拽的雾气正渗入铁索,在千年寒铁表面蚀出细密符纹。
白子轩行至桥心,忽觉怀中木剑重若千钧。
裂痕中喷涌的暗金雾气凝成实质,竟在脚下铺就剑气虹桥。
远处剑海翻起滔天银浪,无数剑灵幻化的游鱼跃出云涛,鳞片折射的光斑在他衣襟绣出流动的星图。
“有趣。“古云罗抖腕收竿,锈剑带起的雷光劈在崖边巨石。
轰隆巨响中,白子轩看见老者灰袍下摆绣着的剑纹——正是玄冰碑上“古云罗“三字的变体。
钓线末端的锈剑突然寸寸崩裂,碎片化作流萤没入少年手中木剑。
剑海方向传来潮汐轰鸣。
白子轩踏上对岸的瞬间,悬胆桥轰然坍塌成漫天铁屑。
古云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三丈处,手中多了把竹扫帚:“你踩死了老夫养的剑虱。“
老者佝偻着腰扫拢铁屑,每扫一下,地面便浮现血色阵纹。
白子轩忽然发现那些“铁屑“竟是活物,细如发丝的剑形虫豸在阵纹中痛苦翻滚,甲壳上密布与木剑相似的古老纹路。
“它们以剑气为食。“古云罗跺了跺脚,崖边青苔突然立起成剑林,“可惜太挑嘴。“他浑浊的眼球转向少年,“就像剑海只容得下...“话音被突如其来的剑啸打断,云海彼端升起九道通天光柱,隐约可见巨龙般的锁链在其中沉浮。
白子轩的丹田突然灼痛难忍。
木剑自主脱手悬于胸前,裂痕中涌出的雾气凝成九枚剑印。
古云罗的扫帚停在半空,竹枝上凝结的冰晶映出他瞳孔深处暴涨的精芒——那九枚剑印的排列,分明是《太虚剑典》末页失传的混沌剑阵。
剑海的潮声越来越急。
白子轩耳畔响起金铁交鸣的古老战歌,每道浪峰都似百万剑灵在朝他叩拜。
他无意识地向崖边迈步,足尖悬空的刹那,云层中垂落万千剑气凝成的台阶。
古云罗的扫帚悄然化作齑粉。
老者布满裂纹的手掌按在少年肩头,声音里带着三分惊七分喜:“剑傀要醒了。“他灰袍鼓荡如云,袖中飞出九盏青铜灯悬浮在剑海上空,“你猜它们饿了多久?“
最后一字余韵未消,白子轩已踏着剑气台阶坠入云海。
木剑迸发的光芒撕裂雾霭,露出下方浩瀚剑海的真容——那不是水,是亿万古剑的锋芒凝成的银色汪洋。
海面下蛰伏的巨影缓缓睁眼,黄金竖瞳映出少年周身流转的九枚剑印。
海风卷着剑锈味掠过唇齿,白子轩的衣带被剑气绞成飞絮。
他悬浮在银色波涛之上,木剑裂痕中钻出的暗金细丝正与海中剑灵疯狂交缠。
九盏青铜灯突然同时熄灭,黑暗中有庞然巨物破浪而起,掀起的剑潮在月下泛着妖异紫芒。
丹田深处沉寂的灵息突然沸腾,仿佛千万柄古剑正在血脉中苏醒。
(接续前文)
亿万剑锋凝成的银海突然静止。
白子轩悬在浪尖之上,木剑裂痕中涌出的暗金细丝与海面下升起的九道剑芒纠缠成茧。
他听到血管里奔涌着金戈铁马之声,仿佛有古战场在经脉中复苏。
当第一缕剑气钻入丹田时,蛰伏的灵息突然化作饕餮,疯狂撕扯着扑面而来的浩瀚剑意。
古云罗站在崖边数着心跳。
第七息时,海面浮出青铜棺椁的虚影,棺盖上星图与白子轩衣襟的流光遥相呼应;第八息,银浪凝结成霜花,九盏青铜灯在棺椁四周燃起幽蓝火焰;第九息将至,少年周身突然爆出七窍血雾,却在落地前被剑气蒸成赤金薄纱。
天地归于死寂。
白子轩踉跄落在龟裂的礁石上,脚下银沙簌簌流动,竟自行避开他浸血的布履。
方才吞入的九道剑气在气海蜷缩成卵,表面浮动着与木剑相似的裂纹。
他抬手想拭去唇边血痕,却发现指尖凝着层半透明的剑罡——这是金丹修士才能淬炼的护体剑气。
“名字?“
古云罗拄着扫帚立在十步外,灰袍沾满剑虱的残肢。
老者浑浊的眼球此刻澄如明镜,倒映着少年衣摆残留的混沌道韵。
海风卷来锈蚀的剑鞘碎片,在两人之间拼出半阙残缺剑诀。
“白子轩。“
少年嗓音沙哑得可怕,每个字都震落袖中暗藏的剑气霜花。
他望着海面下重归沉寂的青铜棺椁,忽然察觉那些游弋的剑灵都在朝他稽首——就像玄冰碑前跪拜的入门弟子。
古云罗的扫帚尖在沙地划出北斗七星:“明日搬来北阁。“他顿了顿,扫帚突然指向云海深处某座孤峰,“许羽凰当年观剑海三日破境,被称作五百年来最接近圣境的天才。“
白子轩弯腰拾起块鳞状银沙。
沙粒在他掌心化作小剑,钻入皮肤时在腕骨刻下枚青色印记。
他抬头望向洛阳峰方向,那里正腾起试剑台特有的绛紫烟霞:“弟子尚未参加入门试。“
老者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他跺脚震起七柄石剑悬在身侧,每柄都刻着历任北阁主的名字:“三百年前也有人这么说。“石剑突然调转剑尖指向白子轩,剑柄垂落的流苏竟与景云帆冠冕上的如出一辙,“那孩子现在躺在剑冢最深处,抱着他的本命剑哭呢。“
海面忽然升起雾障。
白子轩发现那些雾气全是细碎的剑气,正在自己周身编织某种古老禁制。
他握紧恢复平静的木剑,裂痕处新生的青苔正渗出露水——这是剑意化实的征兆。
“弟子告退。“
少年转身时,礁石群突然奏响编钟般的清音。
他踏过的每块黑岩都浮现血色剑纹,又在浪花冲刷下转瞬即逝。
古云罗望着他渐远的背影,突然朝虚空抓来半截断剑插在北斗星位,剑柄镶嵌的留影石映出方才九息间的天地异象。
暮色染红剑海时,白子轩在山腰撞见结霜的梨树林。
他伸手触碰枝头冰花,体内剑气卵突然颤动,满树霜雪顿时逆流回云层。
残留的寒意顺着指尖爬向心口,却在触及青色剑印时化作暖流。
“原来你在这儿。“
沈婉清的声音裹着细雪飘来。
她发间银铃缀满冰珠,每走一步都在冻土烙下狐爪印痕。
少女突然蹙眉后退,青霜剑自动出鞘三寸:“你身上有...剑冢死气?“
白子轩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月光下的轮廓边缘泛着金芒,细看竟是万千微型剑灵在游走。
他摘下一片梨叶抛向空中,叶片在触及树冠前碎成七柄小剑,钉入树干的阵列暗合北斗。
沈婉清的竖瞳收缩成线。
她腰间玉佩突然爆开,跃出的火狐虚影还未成形就被剑气撕碎。“师尊说过...“她按住震颤不止的青霜剑柄,“只有将《太虚剑典》修至大圆满的人,才能引动周天星斗剑阵。“
夜枭惊飞的声音打破僵局。
白子轩望向山顶灯火通明的试剑台,那里正传来晨钟暮鼓般的剑鸣。
他抚过梨树剑痕,忽然想起景云帆教导引气诀时说过的话——剑阁的雪夜,最适合温养初生的剑意。
“该动身了。“
少年踩着月光走向石阶,木剑拖拽的剑气在地面犁出浅沟。
沈婉清望着他周身时隐时现的星图,突然咬破指尖在剑身书写血符。
月魄石映出她凝重的眉眼——青丘狐族的天赋正在示警,那具单薄身躯里沉睡的东西,比剑海深处的青铜棺椁更令人生畏。
山风卷着落雪掠过檐角铜铃。
白子轩在岔路口停步,望着两条覆雪的山道:往东是北阁的鎏金飞檐,向西通往入门试的玄冰擂台。
他弯腰抓起把雪搓脸,冰水顺着手腕渗入青色剑印,激得气海剑气卵裂开细缝。
子时的更鼓从云海彼端传来。
少年突然改变方向,朝着试剑台最高处的观星阁走去。
他需要找个能看到剑海的地方,等体内躁动的剑意与晨光同时苏醒。
怀中的木剑又开始发烫,裂痕里新生的青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