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信
“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黑信’吗？”
“黑信？”
这是老板向军师问出的第一词问答。
阿尔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确信巴塔利亚口中的“黑信”将成为一切的开头。正是从这时起，才有了后来所有的事。
“龙语者的龙化，是阶段性的：可逆阶段、不可逆阶段。
“虽然还可以继续细分，但现在，你只需要知道这两个阶段便足够。你应该能从字面上，理解出这两个词的含义。”
“能变回人，不能变回人。”阿尔说道。
“正确。一旦进入不可逆领域，龙语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龙。”巴塔利亚点头，“一般情况下，这个过程是‘三十三天’。继续动用龙力，或身体重伤，都会大幅加速这个过程。”
身体重伤？
阿尔想到了先前巴塔利亚的身体状态。
“那么，黑信？”
“进入不可逆状态的龙语者，以漆黑的信封与信纸，寄出的信件。”巴塔利亚面色如常，“而收信人是，寄信人选定的——
“——处刑人。
“父母、兄弟、姐妹、夫妻、情侣、子女、师生、挚友……甚至还有人选择仇人。谁都有可能成为处刑人。
“这是龙语者的传统。”
巴塔利亚在说，而阿尔在听，静静地扮演好听众的角色。
巴塔利亚道：“我先前说过，我在休假。休假的原因是我龙力侵蚀，即将抵达可逆阶段与不可逆阶段的临界点，我需要一个假期来退回‘安定领域’——可逆阶段的最初期。
“然后，我收到了我学生的黑信。
“我久违的穿上仪仗用的黑铠和黑枪，那是我们猎魔人出席正式场合时的服装，来见我的学生。
“但是，我们被一头恶魔盯上了。
“恶魔掐准时机先一步龙化，让本就接近临界点的我不得不面对彻底变成疯龙的学生，以及恶魔的夹击。”
“这只恶魔现在……？”阿尔有些警惕。
“死了。”巴塔利亚哼笑一声，“陪葬了。”
“至此，你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阿尔接过巴塔利亚的话茬，“而我的故事，开始了。”
“说吧，你打得什么主意。”
短暂的接触时间足以让巴塔利亚初步认识阿尔，并理解到这是个大脑永远不会停止思考的少年。
“你死了。
“恶魔死了。
“白龙制造龙灾，为米兰岛带来了死亡与哀悼。
“而当众人沉浸在痛苦时，一位平民挺身而出，杀死一位即将晋升主教，濒临龙化的强者，制止了另一场潜在的龙灾。
“主教级的龙灾——也许有更正式的称谓，总之我们先这样说。
“众人会知晓，如果没有这位平民，肆虐的就不是一头，而是两头。另一头，更强！如果不是这个平民，也许大家都要死。
“之后这位平民的行径会被曝光，得到声望，得到利益。
“而这位主教——你，巴塔利亚·巴巴罗萨，会得到安葬。
“这个点子怎么样？”
曝光。
声望。
利益。
这就是阿尔的思路。
非常潦草，多少有些独辟蹊径，但总比没有思路要好。
而之所以需要独辟蹊径，是因为这里是空之帝国。而阿尔是火之民，而非空之民。
“你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算计起我的尸体了。”巴塔利亚忍不住笑了，“而现在，你则当着我的面，询问我该如何最大化利用我的尸体？”
“得了吧，尊敬的巴塔利亚。”阿尔张开双臂，“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想帮助一位曝尸荒野的主教早点得到应有的体面。”
“哈！”巴塔利亚被逗乐了，但她的专业素养让她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言归正传，你想得到怎样的利益？”
“力量。只要力量。”阿尔说，“我要成为龙语者。其他的，都不重要。”
巴塔利亚稍作思考：“不是我种族主义，我只是想单纯的提醒你空之世界的现状如何。你应该记得你是火之民，而不是空之民。”
“我很清楚，任何一个孩子都清楚。”阿尔回答，“在上个纪元末年的‘魔大战’中，我们失去了国土、失去了皇帝、更失去了龙神留下的火之水晶。
“恶魔，以及统御恶魔的邪龙尼德霍格，夺走了一切。
“空之皇帝，收留了沦为难民的先祖，让我们安居繁衍。
“但是，我们依旧是火之民，我们从未真正融入这片空之世界。我们不是‘自己人’。不是住在空之世界，就有资格自称空之民。
“而龙语者的晋升途径，只对空之民开放。
“这，就是现状。”
“说实话，我完全能够理解。好处为什么要留给外族呢？不仅理解，我甚至很感谢皇帝陛下收留我们先祖，那无疑是仁义之举。
“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心甘情愿一辈子当个普通人。”
“我理解你的不甘，理解你渴望力量。但我是你的顾问，提供情绪价值并不是我的职责。”巴塔利亚说，“平民，尤其你还是火之民，击杀一名龙化的主教级龙语者并制止龙灾。
“在帝国建立的近八百年里，没有先例。”
阿尔点头：“所以没有办法通过先例，确认我能得到什么。半好，半不好。”
巴塔利亚：“我也同样可以告诉你：火之民不能成为龙语者。这句话并不存在于《空之律法》，只是一条潜规则。”
“听起来是好消息，法律不禁止；实际上是坏消息，这甚至不需要动用法律来禁止。”阿尔了然，“更坏的消息呢？”
“既然没有先例，那就取决于能够决定你未来之人在那个时间点的心情。”巴塔利亚说，
“你的所作所为会被知晓。
“你可以得到声望。
“但对你而言最关键的一部，却并不能依靠声望来取得。”
“心情……心情！瞧瞧，多棒的词。”阿尔有些惆怅，“大人物一时的心情，就能决定一个凡人未来的路。”
这一瞬间，阿尔再次感到了无力感。
上次感到无力，是不久前白龙掀起的风暴，险些将自己变成火箭队时。
这次，则是意识到自己人生的未来走向，相当程度寄托在某个大人物具备相当随机性的心情上。
“要取消计划吗？”
“那你想清楚，如果得不到你想要的利益——成为龙语者的门票——之后怎么做吗？”巴塔利亚问，“哪怕我刚刚认识你，我也知道你不是个没有后备计划的人。
“阿尔·阿莱西奥，你的大脑永远不会停止思考。”
“帝国没有，我就去别处。”阿尔说，“反正我只是在这里住了十六年的客人，没什么好留恋的，不是吗？”
阿尔生于空之世界。
阿尔的爷爷如此、爷爷的爷爷如此、八百年前的先祖更是如此。
但是，火之民这个词提醒所有像阿尔这样的人一件事：
这里，不是家。
只是个住的时间较长的屋子罢了。
“即便不让我成为龙语者，我想至少也有些经济上的奖励。”阿尔说，“这些奖励，我可以拿去租一条空艇，飞往苍穹之下的大地。
“支配大地的巨人；
“供奉雷鸣的兽人；
“栖息渊海的塞壬；
“销声匿迹的精灵；
“甚至，我还可以去那被恶魔夺走的，从未去过的家走走。
“世界这么大，我不是非要呆在斯科塞斯城、非要呆在米兰岛、甚至非要呆在空之世界不可。我不信没有地方，能让我得到力量。
“反正，我死不了。”
最后一句话，就是阿尔的底气。
巴塔利亚叹了口气：“可惜，你不是空之民。”
阿尔笑而不语。
巴塔利亚说：“听好了。到时候，你需要注意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