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甲子煞

西郊乱葬岗的磷火在暮色中泛着青铜色。我踩着发脆的枯骨前行，左臂的菌丝已爬上肩胛，每当月光被云层遮蔽，皮肤下就会凸起婴儿手掌状的硬块。义庄的轮廓在雾中隐现，檐角挂的引魂幡缠满青铜线虫。

推开朽门的刹那，二十四口柏木棺齐齐震颤。棺材表面用朱砂画着工程兵暗号，最新那口棺盖刻着“秦三“二字，墨迹未干。我摸出野狗叼来的头盖骨，骨缝里的香云纱碎片与棺内露出的衣角完全一致。

“戌时三刻......“背后传来铜铃响。穿寿衣的老者提着白灯笼走近，灯笼纸竟是张人皮，映出秦掌柜扭曲的脸：“陆先生来续命？“

我退到棺阵中央，袖中青铜铃铛突然自鸣。老者撕开寿衣，胸腔里缠绕的血藤卷着青铜钥匙：“甲子棺要活祭......“话音未落，二十四口棺材同时竖立，棺盖滑开的瞬间窜出裹尸布缠住四肢。

菌丝在剧痛中疯长。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菌丝触血萎缩的刹那，怀中的青铜核桃飞射而出，精准嵌入老者眉心。他发出非人惨嚎，血藤爆裂处钻出青铜甲虫，眨眼间将人皮灯笼啃食殆尽。

棺内尸体突然睁眼，每具都戴着编号墨玉扳指。我撞翻最近的棺材，发现底部暗格塞满工程兵日记——是陈秋山当年的勘探记录。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义庄平面图，标注点赫然是那口甲子棺。

“丙寅年七月初七，于西郊发现活俑祭坛......“血从鼻腔滴在日记上，字迹突然游动重组，变成陈三水的笔迹：“炸东南柱！“

雷管引线点燃的瞬间，甲子棺轰然开启。棺内涌出血色藤蔓缠住雷管，藤尖挂着枚青铜铃舌。我挥工兵铲斩断藤蔓，铃舌与青铜铃铛合体的刹那，整座义庄地动山摇。

地砖塌陷露出青铜祭坛。九具青铜人俑跪拜中央铜鼎，鼎内煮着半具焦尸——是陈三水缺失的下半身。菌丝突然从左臂暴起，不受控地扎入铜鼎，鼎中血水沸腾着爬上我的手臂。

“时辰到......“石阿公的残影在鼎面浮现。我抡起铜鼎砸向人俑，陈三水的残肢突然暴起，白骨手指插入祭坛裂缝。地底传来锁链断裂声，青铜浇筑的镇魂碑破土而出，碑文渗出血珠：“甲子煞现，万器归宗。“

碑顶亮起磷火，映出二十四道青铜人影——是琉璃厂死去的摸金校尉。他们脖颈挂着铜铃列阵，步伐与当年阴兵借道如出一辙。我摇响青铜铃铛，铃声却让菌丝加速蔓延，左眼瞬间蒙上青铜翳。

“用这个！“陈三水的残肢突然指向碑底凹槽。我将青铜核桃按入凹槽，碑身裂开露出暗格，里面蜷缩着具裹金缕玉衣的童尸，手中握着的青铜剑竟与湘西古墓那柄同源。

童尸突然睁眼，玉衣下钻出青铜线虫。我挥剑斩断虫群，剑锋触及碑文时突然发烫。陈三水的残肢跃上碑顶，白骨拼成逆八卦，月光透过骨缝在碑面烧出焦痕：“破！“

青铜人影集体炸裂。石阿公的残影发出最后嘶吼，血藤卷着甲子棺撞向镇魂碑。我抱着童尸滚进墓道，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菌丝在震荡中褪到肘部，童尸的金缕玉衣突然解体，露出里面青紫色的皮肤——竟与陈三水后颈胎记形状相同。

晨光刺入墓道时，怀中童尸已化作青铜粉尘。镇魂碑废墟中斜插着半截青铜简，新渗的血字爬满简身：“四八一为引，九泉通幽门......“身后传来碎骨滚动声，陈三水的残肢拼出箭头，指向京城正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