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紫台青冢
朔风呼啸，月上中天，沙海变作一片蓝色。
三个人站在略有稀薄的雾气当中，远远地望着眼前的高台。
“这个东西……就是钢铁之墓？”罗亭看着面前这座黑魆魆的、如同熔毁的城市残骸一样的东西，有些迟疑地说。
“没错。”瑞伊向前一步，然后转过身来：“它曾经是最后一位大可汗的行营，钢铁的移动城市。它在即将被摧毁之际启动了自爆装置，当时产生的次声波绕了整个图克三四圈。”女孩看了一眼罗亭，发现他还是没意识到某个重要的问题，只得叹了口气：“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我们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少年问。
“是一枚紫宝石吊坠，”瑞伊打开自己的终端，将那枚晶体吊坠的照片给两个人看：“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大可汗的王后佩佩身上，那个女性勇朵拉人戴着它在媒体前露过面。”
罗亭看了一眼鸟人，发现奇奇还是一如既往地迷迷糊糊，懒得管他，转过来问：“合着我们单纯就是为了找一件珠宝？”
瑞伊摇摇头：“大可汗是勇朵拉人，但是能使用灵能，这个秘密就在这枚吊坠里。在勇朵拉人的传说中，它被称为‘游牧者之印’，是这些星间游牧民还在稀树草原上生存的时候获得的天启一般的宝物。”
少年拍了拍奇奇的肩膀：“老兄，你听说过这个传说吗？”
“嗯？啊？啊！”鸟人像是反应慢了一拍一样：“没有，我没听说过……”
“你怎么了？”罗亭揽住他的肩膀：“没事吧？不管大可汗如何，都和我们无关了，他已经挂掉十六年了。”
“啊，是的，是的。”奇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反手把罗亭的爪子拍掉：“热啊兄弟，你丫穿着羽绒服别离我这么近好吗？”
“草（一种植物）。”
瑞伊深深地看了鸟人一眼，然后走近被钢水浇得严丝合缝的大门：“我们进去吧。”
罗亭转身爬上了掘进者III的驾驶舱：“请问，大小姐，我们怎么进去？”
“你们两个闪远点。”少女按在面前的钢铁墙壁上。少年拉着奇奇向后退了大概一百多米，只看到蓝色的能量从少女手中渗出，如同一只大手一般揪住了门上的一块凸起，然后用力一拉——
咔嚓一声，大门被拉成上下两片，不过中间已经留下了一个七八米高的大口子。
“走。”少女颔首。
罗亭心里再次感叹一句你们高阶灵能者都是怪物——他倒不是不能拆这扇大门，不过可能需要热熔枪或者电锯之类的东西。他迈过面前脱落的门板，走在了第一个，同时打开了掘进者上他自己安装的一台生物探测器——这东西是从某台坠落的科学船上拆下来的，用起来还是不错的。
他扫了一眼屏幕，显示器上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奇奇跟在他身后，扛着一箱子弹药和一柄转轮机枪；罗亭把ARCHER装在了外骨骼的外侧，准备在必要时通过电机来操作狙击枪开火。反正他的外骨骼也是自己胡乱改装的，只要能动的起来，怎么改都不会有人来找他。瑞伊则跟在最后，口袋里揣着两兜子糖。
“扫描不到里面的具体结构，这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干扰雷达波，”少年的声音从外骨骼的扩音器里传来，在空旷的地下回响：“热成像仪倒是没问题，目前为止除了你们两个之外没发现体温超过十五度的东西。”
瑞伊点点头：“还是要小心一点，虽然勇朵拉人的大可汗不大可能在自己的居住区安装什么阴险的陷阱之类的，不过不能排除这里有自动防卫机制。”女孩打开终端，蓝色的屏幕发着莹莹的光：“我把大体上的地图传给你，你收一下。佩佩是大可汗的王后，她所居住的地方一定是整个行营的最深处。”
少年接收了那个文件，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整个战斗行营大概分成五层，他们现在在最下层的居住区和军事区当中，而大可汗的居住区在整个行营的最上层。他看了一眼文件的生成时间，是十六年前的古老文件，多半是当时准备去刺杀大可汗的有志之士准备的。
不过大可汗最后也没死在刺杀手里，那种恐怖的战士，只可能在堂堂正正的战斗中死掉。
“我们得上去，这里有好多层。”罗亭说道。
“钢铁之墓上下层之间是用升降机联通的，不过我估计十六年过去了，这里的升降机九成是都不能用了。”女孩环顾四周：“喏，那台就是升降机。”她指了之远处的一台电梯样的东西说道。
罗亭哐啷哐啷地走到电梯旁，外骨骼的手指上弹出一根线接了上去。片刻之后，扩音机里传来一声叹息：“白扯，这东西的能量源直接连着整个移动城市的能量供给系统，想要启动它需要输出的功率肯定不是我这台外骨骼能够对付的，我把卡车开过来还差不多。”
“你的卡车上有这么大出力的引擎？”瑞伊歪着头。
“有的。”罗亭回答。
一时沉默。
少年继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移动都市里面的各类管线和机械系统都已经乱七八糟了，有的还蒙着厚厚的灰。直接从原地打一个洞上去呢？他摸着下巴：且不说图克三的重力常数是9.65，在所有殖民星里面已经算是大的，单是打洞的方式就够他想一阵子。瑞伊的灵能供给是有限的，打穿一层还好说，这东西有整整五层，怕不是……
他的显示器上，一个白点突然动了。罗亭定睛一看，奇奇正在拖着机枪往外走。
“死鸟，你搞什么飞机？！”少年急忙快走两步：“别乱走，万一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你不是想要上去吗？”鸟人回头，踢了一脚罗亭的外骨骼：“我带你上去。”
“？？？？”少年一脸迷惑：“你别闹，兄弟，我在想办法……”
“不是，”奇奇叹了口气：“我真的知道怎么走。”鸟人用爪子敲着脑袋：“你信我一次？”他认真地看着罗亭：“怎么样？”
瑞伊在后面，走了两步准备拉住罗亭，却看到少年短暂地思索了一秒：“好，我信你，你丫别把我们带到沟里就成。”他向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相信他吗？”少女实在来不及了，直接给罗亭私发了一条消息。少年微笑了一声，打字回复道：“我当然相信，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好主意，不如跟着他一起走。”
女孩面无表情地跟上了两个人。
奇奇似乎对这里真的很熟悉，他一言不发，在满地倒塌的钢架，楼梯和废弃物之间穿行着。第一层和第二层之间的通路是一个通风管道，并不大，大概只够小孩子爬进爬出，不过找到路了就好办，罗亭拿龙泉硬是削出了一个窟窿，让三个人通过了。
少年观察着四周，已经看不出来勇朵拉人的文化或者生存的痕迹了，这里就是单纯的废墟。他沉默地操纵着外骨骼绕过地上的一具勇朵拉人的骸骨，这些骨骼中空的陆行异族人有着时间远远比人类长的腐烂时间，因此还能隐约看清他生满了蛆虫的脸上的红色刺青。罗亭扫描了一下，这家伙是被什么东西直接打成了两段死掉的——而且还是某种钝器。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上网课的时候的内容，上一代英明神武的帝国皇帝带领着自己的部队，在图克三与大可汗决战，最后干掉了大可汗——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虽然皇帝在继位五六年之后就突发暴病去世了，但是他的丰功伟绩将会永远记载在历史书上。
那么这里就是帝国皇帝和大可汗的决战之处？罗亭挠挠头，书上写的实在是语焉不详，他也搞不明白。少年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鸟人。他驱动外骨骼，走到奇奇旁边：“别勉强自己，要是走不动的话就歇一会。”
鸟人五彩斑斓的羽毛此刻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扶着掘进者III的胳膊站了几秒：“没事，可不要小瞧了我们勇朵拉人。”他松开手：“罗亭，把武器系统打开，前面会有一些危险。”
“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先知的能力，”少年笑着说：“早知道当年就带你去老董那边买彩票了。”
“我咋那么牛匹呢？”奇奇喘了口气：“别扯那些有的没得了，咱们上去。”他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头顶：“这层和上层之间有根绳子，不过肯定禁不起你这个大家伙。”
罗亭笑了笑：“这个好说，绳头在哪？”他打开探照灯。
“灯往右边打，对，就是这。”
少年转身，向瑞伊伸出手。女孩双手抱住外骨骼的机械外壳，站在了掘进者的右脚上。奇奇也如法炮制，不过他两米高的大个子显然有点滑稽。罗亭看两个人都站稳了之后，按下操纵杆，掘进者背后的飞爪腾地射出，卡在了那个小小的横梁上，带着两人飞了上去。
“关灯，武器系统预热。”鸟人看罗亭停稳了之后，说道：“我们在旁边的平台上蹲好了之后你再把这个缝隙轰开。”
“好。”
鸟人拉着瑞伊藏好，罗亭悬挂在飞爪上，举起左手，龙泉的主炮充能——
——轰的一声，头顶的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小心！”奇奇大声喊道。
罗亭的显示器上猛地出现了四个红点，闪电般向他扑来，他右手抽出大剑，格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