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蕾切尔老师的灵能课

又是睡到正午的一天，奇奇打着哈欠从窝巢里爬了起来。太微洒下温和而炽烈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在胶囊型小屋的内部。

“你规划好路线了吗？”他冲着屋子外面正在煎一张面饼的罗亭说道。

少年正在小厨房里闷头翻锅：“明天我们就开车往星港那边走，”他啪嗒一声将面饼甩进盘子里：“车我已经修好了，尽快把那孩子送出图克三吧。”

“你呢？”鸟人推开厨房门，将已经摞成一摞的面饼端了出来：“两千能量点啊……”

“不一定，我可能去图克斯找个大学读一读。”罗亭无数次想过自己有钱了之后会是什么场面，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成了富人的第一天早上，是把家里一直不舍得吃的面粉做成了鸡蛋薄饼，然后煎了十几张。

“读大学啊……”奇奇笑了笑：“也挺好的。”

“我用不了多少学费，”少年磕开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卵，将卵黄和带着斑点的卵青倒进了滚烫的平底锅里：“剩下的钱都给你，想干什么干点什么吧，”罗亭把锅子在火上晃着：“每天点外卖吃披萨也可以。”

“早。”女孩提着一只巨大的毛绒玩具，从罗亭的卧室钻了出来——为了防止误解，此处说明，罗亭这几天一直睡在房间的过道里面。可怜本来这屋子就小，现在要塞三个人，饮食起居都带着一种拥挤。

“明天我们就出发。”少年举起锅子示意：“等我煎完这颗蛋。”

几个人胡乱吃了一顿——罗亭的烹饪水平还是不错的，只要他处理得是阳间食材的话。薄饼里面加了一些甜味剂，据说是某种沙漠虫子的分泌物；在图克三难得一见的大米被少年熬了锅粥，这是为了迎合瑞伊的口味——但是实际上少女作为心训营的学员，根本没吃过这种帝国传统饮食，导致她看到白粥的时候楞了几秒；煎蛋自己有一些咸味，不过已经是罗亭找到的最能补充蛋白质的东西了。

“那今天我们做什么？”奇奇几口把粥干掉，将碗递给罗亭：“我事先说明！我不要再帮你去扛那些破铜烂铁了！我要去打游戏！”

“要玩可以，上我的号啊！这几天级都落下了！”少年不耐烦地接过粥碗，盛满，还给鸟人：“我还要去修掘进者呢！你以为我和你这只游手好闲的鸟一样？”

“瑞伊呢？”鸟人十分人类地撇了罗亭一眼，扭头问道。

“看书。”少女将放在熊猫玩偶头顶的一本漫画书举起来：“很有趣。”

鸟人认出这书是罗亭十分喜欢的一本叫做《电钻人》的漫画——少年就喜欢这种血肉模糊、肝肠寸断（字面）的阴间东西。他抽搐了一下：“呃……最好还是不要看这种东西了，小孩子看的话对身心不好。”

“我也觉得……”少年的语气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他一只手拿着粥勺，一只手试图从女孩手里把《电钻人》的第二册抢过来。但是瑞伊显然并不愿意，她歪了歪头，漫画就飞了起来，绕着厨房开始转圈。

罗亭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放下勺子：“咳咳，瑞伊同学，我还有别的漫画，你要看吗？”

“你是指这个？”女孩又从熊猫的头顶举起另外一本《冰拳》来：“这个也很不错啊！”

“苍天啊……”少年双手捂脸：“都是买书时候造的孽啊。”

“罗亭先生，你的床下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奇奇这才发现那只熊猫玩偶的头顶上还有一本《上帝的图书馆》，鸟人心里默默吐槽，再看这些玩意看上几天，恐怕离罗亭被分尸就不远了。他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一口干掉嘴里的粥：“再来一碗！”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孩子沉迷在猎奇漫画和猎奇小说中，已经是两个少年的共识了——万一瑞伊想试试把罗亭栓到天上当太阳，被太微烤熟这种死法算是最正常的。

但是如何能吸引少女的注意力？她对于常识几乎完全不懂，包括衣服穿久了是要洗的，饭要热了再吃，完不成目标不会被电，以及不是按下某个按钮就会有人来处理完日常起居的一切。据罗亭这些天的观察，除去高效杀人，区域压制，机械维护，以及猎奇漫画之外，她根本没表现出来对其他事情的兴趣——少年本来想找一些他母亲的遗物，让她看下自己的老师的作品，但是数年的流浪生涯，除了一本《天问》和那台引擎之外，基本上都被他丢光了。

他不可能把那台怪引擎给少女拆着玩，因为他的母亲在死之前明确地说，这是留给他的家庭作业——虽然没有人再会检查他的作业，但是少年仍然要一丝不苟地将其完成，如同之前的三百多个元件一样。

眼看着早饭已经吃完了，少女正要捡起那三本书回到罗亭的小床上钻进被子看书，少年再也忍不住了，他咬咬牙，拍了拍瑞伊的肩膀。

少女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瑞伊同学……啊不，瑞伊老师！”罗亭用能装出来的最诚挚的表情说：“请教我灵能！”

“我还以为你要学篮球。”奇奇吐槽道，鸟人拿起桌子上的碗碟，摞成一摞：“等我刷完碗，我也跟着听一下。”

“你是灵能者。”少女说道，就要回头，罗亭直接绕到了她面前，愚蠢地重复道：“请教我灵能！”

瑞伊看着少年，叹了口气：“我们学的都不是一个东西，你叫我怎么教你？”

“母亲教我的时候，只是告诉我，按照一套完整的动作去做，就可以拥有灵能，”罗亭蹲下身子：“并没有告诉我灵能是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世上还有其他的灵能者——我是在看到王隽先生和吹笛人之后才知道了这一点。”

“灵能是什么——罗亭先生，你可知道，”少女放下手里的猎奇漫画：“这个问题就足够阐述上整整一天。”

“还有这种好事？”少年大喜过望。

女孩愣住了，她思考了一下如何对少年表示鄙视，但是想了好几秒都没哟想出来，只好瞪了罗亭一眼。她站了起来：“好吧，就当是我补交学费了。”她抱起熊猫：“我们去你的工作室。”

两个人钻过地道——图克三的风沙仍然很大，阳光都显得有些晦暗。罗亭看着她发丝间沾上的沙粒，想起前些天费了好大力气劝她洗澡洗衣服——瑞伊知道怎么去用灵能最有效率地撕碎十几台龙泉战甲，却不知道人一周不洗澡的话，会给周围的人造成很大的困扰……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少年都会指责他邋遢；但是对瑞伊，这种话他居然说不出口——这孩子是真的没自己洗过澡。

“你们在心训营的生活起居都是谁在照顾啊……”罗亭苦着脸说道：“还有，一会你要洗头。”

“你不知道吗？”瑞伊回头：“是老师啊。”

“哈？”少年当场就酸了：“我妈？”

“戚先生五年前就是心训营的核心控制AI了，她负责所有孩子的营养配给，训练医疗以及日常内务。”少女抱着玩偶，端坐在罗亭对面：“当然，她不负责心理疏导。”她回忆了一下，微笑着说：“她来了之后，心训营的同学们都干净了很多……”

罗亭立刻就对那个扔下自己跑去当赛博幽灵的亲妈表达了强烈的钦佩。

“老师都教了你什么？”瑞伊敲了敲桌子，让走神的男孩收回心思：“你需要先告诉我这件事。”

“怎么弄出灵能来，以及怎么识别自己的灵能理论。”罗亭看着她，老老实实地说：“剩下就没了，我妈教我一向是挑最实用的说的。”

“联邦的十二级灵能分级和帝国的修身六境也没讲？”瑞伊皱着眉头：“虚境，神实，魑魅，都没有给你说过？”

“这都是啥？”少年彻底懵了：“没有啊！”

少女掐着自己的人中：“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奇奇先生对灵能的了解都比你多！”

“你看，教我还是很有必要的嘛。”罗亭摸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说。

瑞伊忍住给这家伙后脑勺一下的冲动，抬起了手：“在漫长的对灵能的研究中，帝国和联邦人分别在不同的时刻发现了这种能量，并同时准备去对其加以开发。”

蓝色的，无形无质的，像是雾气一样的东西从女孩手上蒸腾起来。

“联邦将灵能分为一到十二级，”少女透过蓝色的雾气看着罗亭：“有趣的是，帝国也将灵能——当时成为元气——分为六个境界，每个境界对应帝国的两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了那些科学家们启示，但是这两种划分方式已经是一种共识了。”

蓝色的雾气在空中恍惚地变形，最后呈一座小小的塔状：“这是帝国的划分方式，”女孩伸出左手，指着最下面：“这是你所在的位置，望山境，又称景行境，对应联邦的一级和二级灵能。绝大部分帝国人都会达到这个等级。”

“听起来好弱……”罗亭趴下，用下巴拄着桌子。

“没错，确实很弱。在心训营，十岁之前达不到望山境的孩子都死了。”女孩十分平静地说，指着五层宝塔的上面一层：“格物境，意为观察世间万事万物，从而尝试洞悉本质。”

“那你是这上面一层？”少年伸出手，指着宝塔的第三层：“登堂境？”

“你这不是知道嘛。”少女轻轻地敲了他脑门一下：“我和加里奥都是这个水平，也是帝国军人的灵能力平均水准。”瑞伊晃动了一下宝塔：“到了这个境界，就可以说自己是一名灵能骑士了。”

“帝国军人都这么猛？”罗亭惊了。

“视灵能理论而定。”女孩十分淡然地说：“我的灵能理论偏向破坏，而加里奥的灵能理论反之——事实上，论起破坏力，所有灵能理论里，我的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就是绝大多数人没你厉害呗？”少年瘪瘪嘴。

“你可以这么理解。”瑞伊指着上面一层：“登堂境之后，就是很厉害的灵能者了。第四层被称作理心境，也既，可以以心为理，操纵并影响周围的某些物理效应。当然范围一般不大。”

“哦哦，这个吊！”少年棒读：“那上面两层一定可以一拳爆星了吧？”

然后他就挨了女孩一个爆栗：“不可能。”瑞伊叹了口气：“第五层化生境，第六层镜神境……但是不管多强的灵能者，都没法单人和战舰对抗！一艘带预知接口和灵能引擎的护卫舰都要十几个登堂境的灵能者操控呢！”

“我记得帝国有三艘泰坦舰……”

“‘淞照’、‘风动’、还有‘深浦’。”少女有些牙疼地说：“当时的军部最高负责人是个田园诗爱好者，就变成这样了。”

“你觉得叫啥名字比较好听？”罗亭也觉得有点酸，他问道。

“尼格阿（漫画《冰拳》的主角）。”

“合着你还没忘啊！”少年大喊：“我以为我已经成功转移话题了！”

“这都是徒劳的，瑞伊大人什么都不会忘掉的。”女孩一板一眼地说：“漫~画~书~”

“罗亭！瑞伊！”正在少年悲壮地用身体堵住工作室的出口时，门外却传来的奇奇的喊声：“有个孩子晕倒在大门前面了！”

两人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罗亭立刻打开小门，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