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伯雷的神秘巨人

世界上最令人难忘的两个巨人出现在医师弗朗索瓦·拉伯雷（1490—1553）的书中，他还为世界贡献了两个重要的形容词：巨大的和庞大固埃式的。高康大和庞大固埃这两个巨人并不是拉伯雷创造的——他们早就存在了，正如1532年出现的一本匿名故事抄本见证的那样，它的标题是《高康大：无比庞大的巨人高康大伟大且无可估量的事迹》——但拉伯雷在1532年至1552年出版的一系列作品中，将他们变成了文学万神殿里的重要人物，其中第一部是他化名阿尔科弗里巴·那西埃出版的。拉伯雷先是方济各会教徒，然后成为本笃会僧侣，在成为一名医生以及至少进行了三次意大利之行以前，参与了天主教内部的改革运动，并对新人文主义学问及其对教育和宗教的影响深感兴趣。

《高康大》的序言提出了该书蕴含着隐秘智慧的观点，并敦促读者吸取“骨髓”。这种对隐藏核心的比喻前有这样一句谚语：“习惯不能造就僧侣：因为一个人可能穿着僧袍，内在却完全不是僧侣。”拉伯雷的书中有写给福音派基督教支持者的隐晦信息吗？这些支持者对大学和修道院的天主教神学家深表怀疑。他们是持相反的理性主义无神论观点吗？或者，传达隐藏信息的主张仅仅是公开的喜剧素材附赠的一个笑话？争论依然激烈，但很明显，对于所有正在进行的狂欢（例如，高康大到达巴黎后撒尿淹死了几十万巴黎人）来说，在饮酒、小便和吵架的过程中，存在着有关社会制度的重大问题。该系列书中每一本书的不连续性和情节性将主要人物推至前台，成为主要的结构性元素。庞大固埃是第一部的主角，随后他的父亲高康大成了第二部（是倒叙，或第一部的“前篇”）的主角，而庞大固埃的朋友班努赫鸠则是第三部的中心——班努赫鸠想要结婚，但害怕戴绿帽子，于是尝试了很多方法预测他在婚姻中的命运。

居斯塔夫·多雷为拉伯雷的《高康大》（1534）所绘插图

当从现代的角度回顾拉伯雷的主人公时，我们吃惊地留意到通俗文化与教益文化、粗鄙的肉体问题与高度博学的精神问题十分轻松地融合在一起——《高康大》里的饕餮豪饮与柏拉图的《会饮篇》有明确联系。虽然下个世纪的一些作品努力保持这种特点、主题和基调的混合［例如，查尔斯·索雷尔的《弗朗西荣的滑稽故事》（1623—1633）很明显是受到了拉伯雷的启发］，在17世纪的高雅小说、喜剧和悲剧中，但大多数情况下，高康大和庞大固埃巨大的身形和饕餮胃口，以及他们的幽默都无迹可寻。在长达一个世纪的将古典人文文化融入法国（而不是意大利或意大利风格的）文化的努力中，作为典范，拉伯雷显然成功地让学识渊博、机智狡黠的法国主人公深深地扎根于法国的地理、风俗和语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