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十指流玉
[我爱你,就像独自爱着整个夏夜的天空。]
[就像我明知道那些星星早在几万年前就死了也忍不住去爱那样的,爱你。]
侯千鸟正在做梦。他是个经常做梦的人,而且他总是会做噩梦。
他的梦里有细碎的阳光投射,女孩的肌肤柔软如锦缎,她的黑发密如珠幕,她在侯千鸟的面前跳舞,唱着动听的歌,像是白天鹅和小黄鹂的结合体;然后她就倒了下去,倒在了重症监护室中,她的长发已经因为化疗而被剃光了,她的皮肤干巴巴地贴在骨头上,像是年迈的老人,她的床对面的墙上还挂有一幅画,上面盖着一枚小小的私章——“侯千鳥印”;一堆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无数他看不懂的仪器连接在那个女孩身上,让他觉得她像是某个将要献给上天的祭品;医护人员们七手八脚地做着救援工作,可那个女孩还是死掉了,心电监护仪发出“嘀——”的持续不断的长声……
那个女孩重新又变成了健康美丽的小姑娘,她穿着扎染的碎花小长裙,长发披肩而泄,唇如点红,眸似星月。她蹦跳着穿过那些医护人员的身体,走到墙边牵起侯千鸟的手,“嘿,小千鸟,姐姐就要走了!你一定要幸福呀,千鸟花的花语可是自由呀!”然后她就消失在晨光里了,侯千鸟没有动,任由那些碎片消失在他的身体中。
他睁开眼,即便是在睡梦中,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彻骨的悲伤。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他应该是再也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天的事,他很想知道小百合现在是不是还在伤心,又或者已经度过了这段悲伤的感情。
他又想起来泰戈尔的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他觉得自己说的玄乎点都有些背时了。他今年30岁,遇到过两个对他影响最深的女人。第一次他是飞鸟,雷伊曼是那条待在水底将要慢慢死掉的绝望的鱼;第二次他是沉在水底的又老又绝望的鱼,都决定就在水里过日子了,那只名叫小百合的飞鸟却还是爱上了他。
大多数人一辈子,要么是飞鸟,要么是海鱼,可是他好巧不巧的都做过。拯救与被拯救,爱与被爱,他早就被折磨得满目疮痍,遍体鳞伤了。有种深切的累从内而外地占据着他的身心,让他想要倒下,想要闭上双眼,不再选择,孤老此生。
他取了一根烟点燃,烟气在无风的房间内笔直飘上去,撞散在暖黄的卧室灯上。他没有抽,只是着迷地看着那根纸烟在他指缝间燃烧,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长长的烟灰终于承受不住自重,掉在了他的手心里,烟尾处又展现出新的红星。
“现在我就是这支烟吗?”他自言自语道,“我在这里平静地燃烧着,我的世界大雨滂沱,我会一直这么燃烧下去,最后变成一堆辨认不出的粉尘,是吗?”他终于吸了一口,浓烈的烟气在他的肺泡间传递着,这有毒的气体如同稀世的解药,让他上瘾,让他沉沦。
如果他多看一点就会发现,每当燃烧一段,烟灰自然掉落的同时,还是会显现出耀眼的红光。红光是星星之火呀,可以燎原,那是希望的象征。
可是现在的侯千鸟什么都看不到,现在的他不是自由的飞鸟,他是绝望的海鱼。他的世界里,海水冰冷,光线幽暗,他还老了……
一声声尖锐的刹车声停在长长的弄巷外的街道上,听声音就知道车速是有多快,“砰砰砰”的关车门声响成一片,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出现在了黎明前老城区的一个居民区。为首的男人快速地比划着军用手势,看到手势后的男人都点头回应。
不到一分钟,原本超过三十多个的男人们像是潜入夜色中的刺客,他们在老城区复杂的地形中游刃有余地穿梭着,逐渐组成了一个新月形的包围网。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突袭,老城区的人们还在睡梦中,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侯千鸟隐约听到了撬门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大半夜的谁会来撬穷光蛋的门?可是等到第二道撬门声更加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人潜入他的家中了!他把耳朵贴在卧室门上听着,没有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们不是小偷,小偷撬门后只会翻箱倒柜,这是一群专业的,甚至可能是职业的人。这种人不止一个进入了他这个穷光蛋的家中,有人想要杀了自己?!侯千鸟悄悄退回去,从衣柜中取出防身用的甩棍,藏在床后。
“砰”的一声巨响,卧室的门锁直接被人踹断了!侯千鸟已经关了灯,他还拉着窗帘,此时天还没有亮,那群人进来什么都看不清。侯千鸟潜行到那个人面前,举起甩棍狠狠地砸在他的小腹上。之所以选择这个人是因为,只有这个人是个光头,他的光头锃亮反光,侯千鸟就看清他一个……
没有一点声音,小腹是人体神经最密集的部位,受了这么重的一击,人都会痛倒在地,躬身如虾,叫都叫不出来。先搞定了一个,侯千鸟放低身位,摸索着往前去,这个光头的背后还有其他的人。
没等他挪出去一步,那个本该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光头,从上到下给了他一拳!拳风仿佛裹挟着雷霆,侯千鸟急忙举起双臂格挡。他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像是中了电击枪,甩棍也被打掉了。侯千鸟胳膊使不上力气,两腿连蹬,往后退到了墙边。
这时候光头的同伙终于找到了卧室灯的开关,明亮的光线洒满了整个卧室。侯千鸟沉默地看着那个光头,那是小百合的大哥,后面跟着的还有其他哥哥们。
场面有些尴尬,其中一个哥哥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头套给大哥戴上。大哥一把扯下那个头套,“你有病吧?他都看见我的脸了,现在戴还有用吗?”
侯千鸟心说你们这一群西装革履的肌肉男,还戴啥头套呀?朝海哪个人不知道是你们?他堆起笑容,“大哥这大半夜的,您这是来……文身的?”
“文你大爷!”大哥后面的一个哥哥撸起袖子就要往前来。
大哥拦住了他,他看着侯千鸟,“你让小百合伤心了。”
“大哥觉得我答应了比较好吗?”侯千鸟也看着他。
“你答应了更不好,但是妹妹现在很伤心,做哥哥的很生气,仅此而已。”
“所以大哥这是要?”侯千鸟看着这群男人。
“南郊的地基还需要点材料,就麻烦你了。”大哥点燃了一根雪茄。
后面的哥哥们冲了过来,一个两个侯千鸟还可以奋力一搏,但是小百合的哥哥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汉。他们祖上都是渔民出身,那时候人要抗争的可是大自然。于疾风骤雨中,于波涛万丈中,带回来全家的希望。彪悍,强劲,无畏的精神延续在他们的血脉中。侯千鸟还没做出点像样的反抗,就被绑了起来。
原本给大哥用的头套现在套在了他的头上,不过是反着的,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条。他被小百合的哥哥们抬了出去,走过漫长的弄巷。平时爱管闲事的大黄狗也不出来凑热闹了,这群人的身上带着血的气息。
侯千鸟被放进车后排,他的脸贴在真皮座椅上,迈巴赫的真皮座椅,附带按摩和加热功能。可他现在没一点心思享受了,他的手脚都被捆着,嘴也被堵上了,更别说用手机报警了。大哥他们这次做得这么隐蔽,甚至还包围了他的房子,在天亮之前就绑走了他。
他们现在赶到南郊可能天才刚刚亮,工人们还没有动工,三十多号壮汉把他一个人浇进水泥地基里轻而易举,甚至不会留下痕迹!小百合是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那就是他们自己决定的,哥哥们是真的生气了!
侯千鸟总觉得自己是个活死人,仿佛雷伊曼走了,就把他的魂也带走了。他的后半辈子,过与不过,都没太大关系。有时候他走在马路上,看见疾驰而过的货车,甚至会有种冲过去,结束一切的冲动。他太痛苦了,他喝了上千瓶二锅头,那些酒烈得足以淹死一条龙;他抽了上万根烟,那些烟浓得能够呛死大象。他早就觉得无所谓了,他作践着自己,祈求着意外的降临。
而今天,当这个意外终于降临了,他才发现即便是这么痛苦,他还是想要活下去。他不想被打进冰冷坚硬的水泥地基里,那里不见天日,一个人孤独得只能和水泥钢筋说话。
他又想起来小百合,她像是一束有温度的月光照进他的黑暗里,莹莹的,所到之处,鲜花满地。他因为错过了她,或者说拒绝了她,现在就要死了,那才是真正的、永恒的黑暗。小百合笑得再美,也照不到他了。小百合如果知道这件事该有多伤心呀!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了,他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既说不出来话,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你会不会冲上去抱紧她,说,我也爱你?他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
迈巴赫终于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侯千鸟被抬了出来。没有人说话,侯千鸟也说不了话,他还被困成了粽子,也动不了,他只能感觉在被人抬着走路。这里是哪里,有没有人看见他,甚至连现在天亮没亮他都不知道。他听到了开门声,然后被放在了地上,门又关上了。
他的脸正贴在地上,老实说不是地上,而是某种毛茸茸的东西上。他用力嗅了嗅,还带着某种好闻的香味。侯千鸟人都傻了,这是……水泥地基?他又用脸蹭了蹭地面,根据他三十年的阅历来说,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皮毛做成的地毯。
他用力抬起头嗅了嗅,虽然这样做很变态,但是他现在唯一能用的感觉只有嗅觉、温度觉、听觉和触觉了。房间里充斥着好闻的薰衣草的味道,温度正合适,大概在26度,地上还铺着毛毯。这应该是某个人的卧室,某个生活很精致的人的卧室,但是侯千鸟猜不出来是谁的卧室。
大哥他们说好了要把他浇进水泥地基里,最后却带着他来到了一间卧室,这是改变了主意要软禁他,逼迫他最后改变主意?是要好好劝说他?还是准备在这里饿死他?
侯千鸟绝望地把脸贴在地毯上,那群人一牵扯到小百合感觉就都变成了神经病,不可理喻之极。我这个老男人,拒绝了你们的妹妹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妹妹好?你们一会儿要把我打进地基,一会儿又把我软禁起来的,这像话吗?
他气得用脑袋撞地毯,想制造出一点声音,他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太害怕了,有种已经被全世界都忘了的感觉。
“呀!”
侯千鸟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有人也在这个房间里!也是被他们绑来的吗?这群人天天穿西装,竟然背地里还会绑架良家少女!他更加用力地扭动着,像是一条滑稽的毛毛虫。他想要挣开绳索,得想办法救出那个同样被困的女人。
“你是……千鸟哥哥?”女人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纳尼?!这称呼,这声音,这语气,这是小百合!?大哥他们把他捆起来送进了自家妹妹的卧室?这是什么节奏?这是要生米煮成熟饭的节奏啊!侯千鸟更加用力地扭动着,他不想啊!
侯千鸟的头套被取了下来,小百合蹲在他面前的地毯上看着他,她的头发乱乱的,看起来是刚被吵醒。他努力地眨眨眼,小百合又取出他嘴里的布条。
“早上好啊,小百合……”侯千鸟尴尬地打着招呼。
“千鸟哥哥……”小百合的眼红红的,“对不起,不是我让哥哥他们这么做的。”
“我知道我知道,小百合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他仰着头趴在地上安慰要哭的小百合,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尴尬,“小百合,能不能先把我给松开,趴在地上不太好受。”
小百合扭头看向别处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她转过头看着侯千鸟,“我解开绳子,千鸟哥哥是不是就要跑了?”
“这个……”侯千鸟很想挠挠头,但是他被捆着没办法。
“我可以解开绳子,作为回报,千鸟哥哥要告诉我理由,你拒绝我的真正理由。”小百合看着侯千鸟,好像不答应就真的不解绳子了。
犹豫了好一会,侯千鸟点点头。
小百合解开了绳子,还给他倒了一杯水。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凳子,小百合想让侯千鸟也坐在床上,侯千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说“地毯上好啊,我就喜欢坐地毯!”小百合就也坐在地毯上,和侯千鸟面对面。
侯千鸟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他和雷伊曼的往事。生平第一次,他向人提及了那个埋葬在他心里的女人。
刚开始小百合听到一些地方还会问两句,侯千鸟说到雷伊曼搞怪行为的时候,小百合还会跟着笑,可是越到后来,小百合就越沉默,最后甚至哭了出来。
故事终于讲完了。侯千鸟没有笑也没有哭,他面无表情地像是刚刚主持了一场葬礼的牧师。这是他的老故事了,就像是小时候看《格林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死了,大家都会伤心,但是等你长大了,你再听这个故事就不会再伤心那样了。卖火柴小女孩就是死了,她很早以前就死了,每天都活在知道这个结果的事实里,你也会不痛不痒。
这个故事讲完后,他和小百合就真的没有关系了。他们以后见面了会客气地打着招呼,小百合还是会叫他“千鸟哥哥”,他也会直接叫她的名字“小百合”。他们像是老熟人那样寒暄着,说一些不深不浅的体面话,然后转身走进拥挤的人潮,不再管对方是否伤心是否难过。
世上的人你都是可以比一比的,你可以和姚明比身高,和张怡宁比乒乓球,和莫言比写文章,和王菲比唱歌……但是你没办法和吕布比谁更能打。因为吕布已经死了,连尸体都化成了灰。你一脚踢开吕布的骨灰盒说我赢了,你就赢了吗?你是没办法去和一个死人比的,她只在某些人的心里,你找不到,也赢不了。
“雷姐姐最后真的死了吗?”小百合哭着问。
侯千鸟点点头。
“她好勇敢!”小百合肯定着。
雷伊曼死后,和他们这对情侣接触过的人都劝说过侯千鸟,他们开口闭口就是“雷伊曼真是命苦啊,可怜啊……”之类的话。侯千鸟默默地听着他们说话,每个人都在抱怨上天的不公,抱怨雷伊曼的可怜苦命。可是雷伊曼从来没有对侯千鸟抱怨过,她说的最过分的一句话就是“可惜我这辈子不能嫁给你了!”
时至今日,他听到小百合说“她好勇敢”,才忽然醒悟过来,雷伊曼一点都不可怜,她也从来不想让人觉得她可怜。她勇敢得像是一位披枪挂甲的女将军,星奔川骛,步月登云,然后立在侯千鸟这块土地上,说:“老娘就是要和你谈恋爱!”
她得了最痛苦的病,却开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穿最漂亮的小裙子,买最性感的高跟鞋,动最深的感情……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只是为了在最后仍旧光芒四射摇曳众生地活着……虽然她死了,可她活着的时候,每一天都耀眼得像是日月星辰。
“谢谢!”侯千鸟衷心地说,小百合给了雷伊曼这个女孩最中肯的评价,也让侯千鸟心中这么多年对雷伊曼的愧疚减轻了许多。他起身,将要离去。
“如果千鸟哥哥18岁的时候遇到的是我呢?你会喜欢上我吗?”他听到小百合在她身后幽幽地问。
这世上总有人画地为牢,可偏偏还有人想要揭竿而起。你堕落在最幽最暗的深渊里,她还是挥舞着红旗叫着你的名字。侯千鸟转身开着玩笑,“我18岁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
“我是说如果遇到的是现在的我呢,你会喜欢上我吗?”朝海的公主如是问道。她站起来走向侯千鸟,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能看穿谎言的女神。
侯千鸟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瞬间的触动,他问自己,会喜欢上小百合吗?答案是当然会喜欢,没人会不喜欢朝海的公主,她的家境优渥,容貌出众,身材高挑,她还温柔聪慧,善解人意……她就像是世上一切美好女子的集合,最重要的是她还喜欢你。法海遇上她,说不定也会还俗。可侯千鸟还是张开了嘴,他想说——
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唇,女孩特有的暖香在他的鼻尖萦绕,“千鸟哥哥,你要说实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侯千鸟点了点头。
“那我和雷姐姐比起来,谁更好?”小百合又问。
“你们都很好。”侯千鸟接着说实话。
“也就是说,在千鸟哥哥心里,我和雷姐姐是一样好的对吗?”
侯千鸟再次点点头。
“那为什么千鸟哥哥能爱上雷姐姐,而不能爱上我呢?”
侯千鸟保持沉默。
“就是因为我出现得晚吗?可是我又不能决定我的出生,这样看的话千鸟哥哥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侯千鸟依旧沉默。
“雷姐姐有说过,让千鸟哥哥这辈子都不要再爱上别的女人吗?”
侯千鸟摇摇头。
“千鸟哥哥胳膊上的枇杷树刺青,是雷姐姐让你文的吗?”
侯千鸟接着摇摇头。
“千鸟哥哥喜欢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侯千鸟还是摇摇头。
“那么,千鸟哥哥,你不肯给机会的,到底是你自己还是小百合?”
沉默,长久的沉默后,侯千鸟终于开口了,“能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吗?我现在太乱了。”
小百合走到他身前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吻侯千鸟的额头。女孩的唇角温软,带着丝丝甜蜜的气息。“这是我在千鸟哥哥身上施加的魔法。”她捧着侯千鸟的脸和他保持四目相对,吐气如兰,“千鸟哥哥,你看清楚了吗?我并没有脸红。”
侯千鸟呆呆地看着她,女孩的脸近在咫尺,她的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这是我对千鸟哥哥的爱的证明,我没有脸红是因为——在我心中,千鸟哥哥是想要接吻的对象。”小百合替侯千鸟整理好衣领和衣角,打开房门,比了个请的手势,“刚才的那个吻,还有这句话,请千鸟哥哥在认定最终答案之前,再回想一遍。”
侯千鸟机械地走了出去,小百合在门口目送着他,她的眼神里期盼和担忧参半。侯千鸟没有追过女孩子,可是爱一个人的眼神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小百合对他的爱明显得像是黑夜里的烟花,灼灼的,几乎要把他烫伤了。
大哥又重新给他套上头套,这次没有再捆他了,哥哥们押着侯千鸟走向电梯。
“我说你们这帮人怎么回事?我这刚见完小百合出来,内心还沉浸在悲伤,悸动,感激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中呢!你们这又是一个头套,有点眼力见儿行吗?”侯千鸟在心里吐槽着,因为他的嘴里又被塞上了布条。